栗子色头发的男孩。
在周边尽是清亮悠长,满是温柔憧憬的颂歌里,唯
有他成为了格格不入的例外。
阿德里安不唱赞美诗,亦不低头祈祷,反而像是害怕自己会发出什么不恰当的声音一样,紧捂着嘴。
那孩子眼里全是泪,惶惑的看着囚车内的立夏。
那些散乱的目光里,全是些对于‘以后’的不安。
仿佛没有了这个人,他就不知道未来要怎么才能继续下去,以至于完全疲了斗志与勇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意识到
这一点后,立夏猛地皱了下眉心。
阿德里安身边全是人,从人群的拥簇却绝不过分的拥挤来看,人们隐隐有着保护他的倾向。
不只是针对于阿德里安的优待,还有他身旁的,那些同样从栋雷米赶来的村人。
出了一位救国圣人的村子,连带着居住在村子里的人,一同被尊敬着。
“……是您让恩慈降临人间。”
胸前划过的十字,低声念着的祈祷。
人们看向囚车……不,应该说是看向了囚车内的少年。
一双又一双眼睛,一同抬头仰望的瞬间。
深与浅交叠的色彩里,那些或景仰或深信的注视。
人们全身心地注视着,那位曾属于他们的救国圣人。
少年回以的目光宽容又温和,依稀如旧,好似昨日重现。
那时的他,是流亡者预言中的天定圣徒。
满身清贵,一身荣光,为危难而来。
带来胜利,带来自由,带来可以笑着活下去的未来。
他讲着那些温柔到不可思议的漂亮话,并将其落定为现实。
奥尔良战役胜利的那一天,他就是用这么温和的目光,去注视着所有对他的到来喜极而泣的法兰西人民。
时至如此,仍是尊崇。
他们就像是无理由的去相信了这个人的全部一样,只要这位名为‘贞德’的少年还活着,他就永远是法兰西自由信仰的化身。
所有人都想要相信他,所有人都深爱着他,所有人都将他视为奇迹。
就算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这个少年将要死去。
他怎么会死去呢?天赐的圣徒怎么可能会迎来死亡?
攻无不胜,军神一样的少年统帅。
永远光明敞亮,为绝望里的法兰西带来新生。
贞德啊,他是梦,是光。
是法兰西人,绝处逢生里的最后幻想。
这样的贞德会迎来死亡吗?
为什么,温柔的人总是不得不死去?
这不公平。
没有人愿意承认,关于‘救国的少年将迎来死亡’这一点。
没错,就是这样。
正如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微弱无力。
这就是现状――没有人愿意相信,也没有人能够去接受。
他是荣光,他即正法。
只要他还在,法兰西就永不言败。
‘在一个声名显赫的国度,神之子降临人间。温柔清俊的少年人,携耶和华的怜悯而来,在绝望里拯救危难——’
声声唱诵,发音清晰。
法语独特的腔调温柔又多情。
贞德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
什么是救国圣人?什么是英雄?
那是降世的救世主,是地上的人神。
那些折射了斑驳日光的眼眸,那些无言的渴望与期待,最终还是和
阳炎一同燃烧。
在这一刻,赤/裸/裸的,再无遮拦的,化身为狂热信徒。
‘我们心怀景仰与敬畏,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您是熊熊燃烧的荣光!’
歌声不知从谁而起,歌声不知从何将终。
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回荡,唱着一句又一句法兰西中世纪的宏伟传说,在泣涕声里愈发壮大,直通天际。
立夏听过这段旋律,不止一次,并对此有着极深的记忆。
在奥尔良,在兰斯。
在法兰西人民的夹道相迎,口口相传之中。
被信任,被爱戴,被视若希望的信仰。
被所有人当做了法兰西的荣光。
无论如何,都不想辜负这份诞生在绝望里的纯粹。
前往行刑之地,法兰西的子民沿途而送。
--
最后,一双双膝盖扣压进泥泞之中。
如泣如诉的哀求,只为了祈求这个人的归还。
他们用身体堵住了囚车前行的路。
英格兰士兵神色僵硬,冷着脸呵斥。
金属链条哐哐当当的抽击着地面,溅起的泥水飞扬。
人群发出惊呼,红色在天空下飞洒。
太阳那么的明亮,映得泥土上软薄的鲜血似乎也赤红辉煌。
“住手!”少年发出了这一行来的第一声呵斥。
愤怒在他的眼底染上一层薄红,不……或许是想要流泪也说不定。
“……别这样。”他向着人群,露出了一个笑容,“拜托。”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看的笑容。
少年清俊的五官皱着,与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