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9年12月17日
‘对不起。’
我知道这个词汇非常苍白,但是除了这个以外……
(后续的字迹非常模糊,已经没法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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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实的帐篷,偶尔也会有冷风从缝隙处漏过,吹散了交谈的话音。
灵子投影的莹蓝色一闪一闪,令人不由担心下一刻是不是会受特异点的魔力波动影响而中断通讯。
逐渐胶着的气氛慢慢变冷。
立夏提着一盏照明用的油灯,昏昏暗暗的光柔和了他略显锐利的神色。
“咳……别无选择,毕竟开弓哪有回头箭嘛。”他捂住口鼻,指缝间溢出无法抑制的咳嗽声,为这次的争执画了句号。
‘我知道啊,立夏。’跨越了时空的声音,在仪器的作用下显得失真,却仍旧不难听出无奈。
对于立夏对这个特异点一意孤行采取的行动,太宰解释道:‘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比起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你而言,多穿一件衣服才是更重要的。’
天气太冷了。
外面不断落着的雪恍若神的吹息般洁白无暇。如果明天能够晴天,阳光令积雪融化后,温度还会再降低。
往日里威严的骑兵板甲无法为人体带去温暖的热度,反而会抽取大量体温用以温暖冷硬的金属。
冬季里,最为难熬的,就是湿冷。
在随落雪骤降的温度下,立夏感冒了。
先是偶尔的喷嚏,后来演变成咳嗽。
“没关系。”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试图缓解一下喉咙中的滞涩感,就算这样,再开口的嗓音仍旧喑哑:“剩下的,只要找到阿德里安就好。”
“栋雷米的原住民所剩无几,老人不适宜长途跋涉,太小的孩子还没到可以平稳走路的年纪。”
所以,这是只有阿德里安才能做到的事。
‘……你真的肯定,他会帮助我们吗?’太宰将‘我们’这两个字音咬的重了一些,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他会的。”立夏语气淡淡的,在暖色灯火的注目下,动荡的眸光渐渐熄却。
‘因为他是个好孩子?’上扬的疑问中,带了点笑意。
“……是的。”立夏坚定道:“因为他是个好孩子。”
他拢了拢肩上披着的衣物,烟草与古龙水的气息交杂,令人昏昏欲睡。
这是岩窟王的披风,而作为披风主人的英灵却不知所踪,貌似被少年拜托了探路一类的事情。
雪路湿滑,深林路险。
少年听到通讯装置的那一端,有纸页翻动的声音传来。
“总之,‘法王’支持了我们的行为。”少年偏转话题:“这是一件好事。”
‘是的……立夏。’太宰的语气虽然有些轻飘飘的,却明显带着沉甸甸的思虑:‘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
“是什么?”少年问。
‘是支持你,而不是你身边的任何东西。别把魔鬼想象的太善良啊,这位小先生。’似一句不经意的调侃。
是件好事。
凶险与恶意,学不会憎恨的少年。
他带着明朗的笑,用那松快的语调叙述完一切。
面对死亡的可能,谈笑风生。
然而,这种轻松的体现,一切都基于玛门所做出的‘正确’选择。
同意了少年的邀请,所以站在了维护人理的一方。
多么凶险的处境。
仔细想想就能够看出来了吧?
这个人,把一切的选择权,孤注一掷的扔向了非人的魔物。
因为少年曾经偶然读到过的一角传说,以及大脑所传达的那么点莫名其妙的直觉。
没错。
就是因为这么点在别人眼中看来,甚至有些可笑又微小的理由与可能性,他毫不犹豫地向非人之物发出邀请。
万幸,事情向着明快的一方发展了下去。
然而……假设一切的发展方向,都与现在相反,未来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玛门那时候的选择是‘不同意’。
那么,为修复特异点而来的人类少年,就会死在法王查理七世加冕的那一天。
他,或者说他们。
都只能安静的等待结果,无法干涉少年所做的危险选择。
白金王座的见证下,愿执行法王对‘我’的裁决。
太宰治坐在迦勒底的监测室内,手边是咖啡,身下是柔软的座椅。
但是立夏身边,只有一场豁出性命的豪赌。
无法制止,甚至因情况的原因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
但是,不发出声音,并不代表不存在。
太宰治,一直在看着这个人。
看着他的现在,看着他的未来。
那鸢色的眼底似乎又积淀上一层莫名的情绪,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他拿起手边搁着的签字笔,又抽出了那份离职手续。
并且,这一次在离职人签字的那一项里――‘太宰治’。
他落笔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这个人死掉,所以,他就写了自己的名字。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