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本质上具有严重的两面性,开朗活泼的是他,阴郁孤独的人也是他。
常人很难猜测到他那张隽秀面孔的笑容下,究竟在想着一些什么。
就算摸索到了他所筹划的冰山一角,往往也只是因为他想让你看到,所以才能够察觉。
实际上,对于这一点,立夏并非毫无了解。
他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但是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相信太宰治……仅此而已。
藤丸立夏,从来不会收回他所付出的信任。
“我看看……”少年左右旋转,校准着自身位置与导航指针的灵敏度,“西南的话,是那边。”
立夏用手指指向远处,随即,又有点怂怂的蜷缩了起来,“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可怕的样子?”
荒原的那一边,目光所能够抵达的尽头,是一片黑黝黝的森林。
如果说植物总是会伴随着小生灵的存在,那么,就应该可以听到鸟的鸣叫,以及虫的窸窣。
但是这些全都没有。
是的。
什么都没有。
“有些奇怪。”加拉哈德皱了下眉心,“感觉就像是……一块死地一样。”
“这么说的话也并没有错。”吉尔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这里被抛弃了……或者说,抛弃了这个时代的信仰。”
少年王自始至终都只是说话,而没有解除灵体化出现在他们面前。
至于原因……闪闪王们一起刷种火跟素材,结果就是最年少的这位吃撑了,青年的被打了,老年的累了还在睡。
吉尔君可不想让立夏看到他的小肚子。
虽然王的玉/体完美无缺,但是吃种火跟金色脆饼干到撑完全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
咳……下次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比较好。
“总之,这片土地在为逝去的信仰流泪。”吉尔君说道。
逝去的信仰?
少年怀着疑惑,迈入灌木从里,进入深林。
这个森林不知道多久没有来过人了,完全找不到‘路’的痕迹。
蕨类植物上缠绕着认不出的藤类,开出各色奇异的花。
地面上,还有着积年累月的松针。
一脚踩下去,陷的极深,趟着深深的旧叶及松针向里。
野蕨与蓟交织,如云如海。
抬头,有稀松的光从针林间落下。
似乎一切都生机勃勃,平和宁静。
只是——
少年嗅到了松木半朽的气息,以及破空而来的声音。
“轰!!”
骑士手中挥舞的盾牌与来袭的攻击相撞,圆形排列的妖精文字绽放出温和的光辉,却又能在那冰冷到圣洁的光里,看到极强的力量。
温和与力,动荡交替。
“这是——鬼魂?”
披着洁白头纱的无腿骸骨散掉了,本就是没有实体的东西,连消散都显得毫无存在感。
化光,化风,唯独不会留下任何可以摸到的东西。
这是一场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战斗,短短一瞬,力量的余波就掀开了厚重的松针,及其下一层薄薄的泥土。
立夏看到了,他此时,正站在堆叠的枯骨之上。
有些还算完整,而更多的,却只是骨头的碎片。
不知道究竟是人类的,还是别的什么动物死亡后遗留的产物。
“相信你的直觉,master。”少年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阴森森的风吹来,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莫名的感觉,即使伯爵用漆黑的火焰焚烧了所有的枯骨也挥之不去。
直至抵达目标里的村落,他的预感,被证实了。
村子里的人很少很少。
虽然这所村庄并不是什么大规模的聚集地,却也绝不可能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三四个老者,手里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婴儿。
他们坐在村庄的门口,双目无神。
那是失去希望的目光,注视着一切,却又一无所有。
与其说他们是这个村庄的人,倒不如说是‘幸运’的残存者,被故意放过性命苟活着,以昭示这里的确发生过不幸的事。
“那个、请问……”少年操着一口生硬的法语,硬着头皮开口。
这是曾经与那位法国圣女习得的知识。
当少年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作为交换立夏要教给她写字。
最后的结果其实很有趣。
贞德写了一手圆滚滚的日/文,立夏可以念出一口硬邦邦完全不浪漫的法语。
然而,就是这样完全不浪漫缱绻的法语,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眼前的老者竟毫无预兆的泪流满面。
苍老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干枯的指节,凹陷到看不见瞳眸的眼窝。
他们像是死去的雕塑,只有泪水还活着。
那几双干瘦如枝桠的手向着少年伸来,抚摸上他的衣角,捉住他的手腕,落在他的发梢上。
少年那双眼睛如深海般湛蓝,被悲苦淹没。
“被预言选中的魔女已经死了,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