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 时锦睡得正熟的时候, 感觉梦里有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时锦醒了过来。
“谁?”
绿晚在门外轻声说道:“小姐, 是我, 绿晚。三公子没了。”
“什么?!”时锦霍地坐起身。
绿晚又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她们都已经过去了, 夫人派人来让您也过去。”
黑暗中, 时锦微张着嘴, 半晌回不过神来。
时聿, 在书中虽然戏份不多, 但是绝没有病死。
时锦感觉有点难受。
绿晚推门进来,点燃了蜡烛,就见时锦还怔怔地坐在床上。
“小姐?”
“几更了?”
“四更,丑正了。”
时锦连忙起来,绿晚又伺候她换了衣裳,随意梳洗了一番, 就匆匆出了门, 朝时聿的院子去了。
隔着几个院子,都能听到哭声传来。
时聿留给时锦的印象并不多,她只见过他寥寥几次。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 虽然没有感情,心里还是很难过。
绿晚见她不说话,脸色郁郁。以为是她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便轻声劝道:“小姐, 宋姨娘前儿说的话, 您可别往心里去,这事怎么能怪您呢。我听三公子院里的丫鬟说,大夫明明说了三公子身体虚得厉害,要静养,不宜大补。宋姨娘偏偏不听,什么补身子就给三公子吃什么,听说几十年份的人参都吃了好几根,三公子都流了好几回鼻血。她们都说...”绿晚凑近时锦,轻声说道:“是宋姨娘自己害死了三公子。”
时锦听得心中一凛,若是真的,这宋氏当真是糊涂得很。
“这话可不能跟别人说。”时锦嘱咐绿晚道。她不可怜宋氏,但是死了的时聿实在太无辜了。
绿晚连忙点头。
越走近,哭声就越大声。
远远地就看到院门口,人进进出出的,很是慌忙的样子。院门上的两盏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灯笼。
主仆二人走进院门,就见院中到处挂上了白灯笼,将院子照得惨白惨白的。人影晃动不休,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忙着。正屋厅堂的大门正开着,里面用白布装饰起来了。应该是停灵处了。
一些哭嚎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声音最大的,是时聿亲娘宋氏。
时锦走了进去,就见老夫人正坐在里面,也正蒙面哭着,宋氏跌坐在地上,抢天哭地,正嚎着。
时鸢跪坐在灵前,头伏在手臂上,背脊正厉害地耸动着。
时锦也不禁心生悲痛,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处,正在悲拗地抢哭着的宋氏不知怎么看到了她,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时锦骂道:“你这小毒妇,还有脸过来,我儿子死了,你高兴了,来看笑话对不对?”
宋氏双眼已经红肿得不像样,身上的绸缎衣裳也弄脏了一大片。
宋氏面目狰狞,她怨毒地瞪着时锦,眼珠子好像都要突出来了。见时锦不说话,她冷笑两声,“心虚不敢承认了是不是?小毒妇,你也别想好,聿儿就是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时聿尸骨未寒,时锦不想在灵前和宋氏争吵,但是宋氏直到现在还是口无遮拦,时锦压抑许久的火气也有些腾腾地往上冒。
“宋姨娘真是好个亲娘,不祈求三弟早点超生,反而咒他化成厉鬼。”
宋氏被时锦这一反讥,她自己是没有心咒儿子,但时锦这一说,就感觉像时锦在咒时聿一样,顿时理智尽失,尖叫着就要朝时锦扑来。
时锦当然不可能在这和她闹起来,见宋氏红着眼睛,面目狰狞,像是要生吞了她一样,显然将她恨到极致。时锦正打算避开,就听里面老夫人发话了。
“快将宋氏拉住!”
几个丫鬟婆子,连忙将逼近时锦的宋拉住了。
“三丫头,你来这挑事是不是?还不赶紧回去!”老夫人又朝时锦喝道,声音严厉,力气却不足,显得细声细气的,显然已是悲痛之极。
时锦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宋氏,转身就下去了。
灵前的时鸢一直伏头在灵前痛哭着,外面怎么闹她都没有起身。
时锦刚出了灵堂,就见李氏匆匆忙忙地从院门处进来了。
“母亲。”
院中很亮,李氏顺着声音就看到了时锦。
“夜里凉,怎么穿这么薄?”
时锦又走近了几步,才道:“姨娘见不得我,老夫人叫我回去呢。”
李氏点点头,“回去也好,还有大半夜呢。你过也过来了,心意也到了,人家既然不待见,你就快回去睡吧。”
“母亲,您还忙呢?”时锦见李氏步履匆匆,衣裳整齐,就问道。
“时聿没得突然,府中什么都没准备,连寿材都要现买,什么炮竹纸品,什么都没备得有,还有的忙呢。”李氏道。她前两天就隐晦地跟老夫人提过,问是不是要先准备一些。老夫人很是不悦,像是她在咒时聿死一样,李氏就将话头压下了。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准备,老夫人倒是坐着吩咐就是,她估计要好忙几天了。
时锦闻言,便也不扰李氏,带着绿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