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饭食重头戏虽在晚上,可顾南衣的一日三餐还是被管得相当牢。
她几乎是在众人的逼视监督下无奈地吃了一碗阳春面下去后,才终于被放行去干别的事了。
走着稍稍消了一会儿食,顾南衣便拿起铲子去折腾种在院子一角的花花草草。
秦朗最开始虽然是因为和人赌气而学的种花,但他头脑聪明,触类旁通,哪怕学这花农的活也比别人来得快,院子里的鸟语花香几乎都出自他的辛勤劳作。
只不过后来被雷丸一炸,花花草草死了个干净,不得不重头来过,两年下来倒也繁茂热闹、姹紫嫣红,种在泥里排着的有路边随处可见的,也有大内皇宫中才能得以一窥的孤品。
顾南衣近几日好奇地跟着秦朗摆弄园艺,倒算是培养出了个新兴趣。
苏妩和秦朗在灶房里,喊了杜云铮去打下手,只剩下一个杜云照因为说话太毒被拒之门外。
杜云照也不觉得可惜,他转了转眼睛便去找顾南衣,见对方面前小方花坛里头一半花显然被伺候得生机勃勃,另一半则是蔫不拉几看起来明日就要枯死的模样,忍不住道,“这是殿下和秦朗一人一半种的?”
蹲在地上拔草的顾南衣回头看了看少年,笑道,“是啊,你怎么看出来?”
杜云照胸有成竹地拍马屁,“一看就知道种得好的这半是殿下亲手照顾的,另一半蔫倒的肯定是秦朗学艺不精。”
顾南衣有点好笑,又忍了回去,佯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蔫倒的这一半才是我种的。”
杜云照:“……”他生来只有被人拍马屁的份,也从来不给人面子,但今天终于领会了马屁拍到马脚上是个什么意思。
——他娘的尴尬得恨不得能把说前一句话的自己给摁死。
艰难地斟酌措辞半晌后,杜云照清清嗓子道,“那必然是秦朗教得不够用心。”
反正都是秦朗的错,长公主怎么可能学不会区区种花园艺呢!
“他教得倒是很用心,是我学得不够用心。”顾南衣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其实也不难,但我偏不好好学。”
杜云照忍不住问,“为什么?”
顾南衣偏头笑了一下,她模棱两可地道,“偶尔也要哄哄他的。”
杜云照愣了愣,琢磨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
虽说看起来顾南衣比秦朗还小个几岁,可谁不知道实情?
当然没人会觉得看起来比苏妩还稚嫩的顾南衣老了,但杜云照自忖他面对着顾南衣时都恭恭敬敬将对方当作被神话了一半的长辈,秦朗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如说正因为彼此是爱人,秦朗心中或许才更介意此事。
就像杜云照方才想也不想地觉得顾南衣一定万事都能做到最好、她也确实如此……但顾南衣却愿意卖个笨拙给秦朗。
杜云照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一阵心绞痛,要打一顿秦朗才能好起来。
换成别家的小夫妻,杜云照可能还觉得双方真是对彼此甚为了解、互相体贴的一对璧人,可换成他从小听着故事长大的昭阳长公主……
秦朗这个罪恶的男人何德何能让长公主替他这样费心!
杜云照起了杀心,一摸自己的武器,又扫到院里贴着的窗花,艰难地忍了回去。
大过年的不宜见刀光剑影,换个法子就是。
*
午饭众人对付了一顿,杜云铮终于得了空,把弟弟一脚踢去搬年货、准备年夜饭的桌椅,自己找上了顾南衣。
“怎么?”顾南衣正喝着糖水,见杜云铮跟个扭扭捏捏小媳妇似的凑到自己面前,忍不住笑了,“有话直说。大过年的,我不至于再给你一顿板子。”
杜云铮老脸一红。
——这板子还真是有故事的。
杜云铮从前有次阴差阳错触犯军法,错倒不大,就是按照军法处置得和同营的友人们一道挨板子,可监军知道他家世背景,竟大方地将罚则给免了。
问题是还只免了杜云铮一个人的板子。
消息传到顾南衣耳朵里,这板子自然是翻倍落到了杜云铮屁股上,打得他皮开肉绽再也不敢偷偷营中聚众饮酒。
虽说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情,可以杜云铮如今宣威将军的地位,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顾南衣就不一样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杜云铮还得涨红着脸低头诚恳称是。
“事情是……”杜云铮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收敛自己身上的痞气,“殿下总说我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顾南衣一扬眉,视线往灶房瞥了一下,“是阿妩?”
杜云铮:“……”他沉痛道,“殿下,我看着阿妩长大,她同我的亲妹妹没有两样。”
顾南衣从前便看好杜云铮和苏妩能成事儿,知晓他们两人没定亲时甚至还惊愕了一会儿,迷茫地追问为什么没成。
杜云铮和苏妩简直有苦难言,哪有什么为什么,不就是他跟苏妩知根知底,当兄妹还成,当夫妻的话,谁也看不上谁?
顾南衣这次倒也不觉得失望,抿了口茶,含笑道,“哪家的姑娘,已经定了?”
杜云铮挠了挠头,“并非世家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