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还曲折离奇。
海奇瑞审过很多奇诡莫测的案子,可这回,是头一回审自己告自己的案子,继续询问:“霍平之对你有大恩,那你又为何冒充他的身份?他是怎么死的?”
“霍大哥一路跟随灾民走到京城外,已经是强弩之末,后来,身子骨受不住,就去了。临走那天,他跟我说,他不甘心,他心愿未了,有许多心愿未曾达成,怎么能死?!”
“可生死轮回乃是谁也抵抗不过的法则。我顶了他的身份,是因为我想。霍平之举人出生,若是以他的身份参加科举,说不准,我可以谋个官职。来日寻机会,救出被山匪劫走的三姐。”
“那你又为何中途放弃?”
“很简单,因为我提前得知了三姐的消息。她死了,早就死了。我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我参加科举,又有何用?”
顾鸣:“我细细思忖过,本想一走了之。到想到霍大哥的临终遗言,我借了霍大哥的身份,便得替他完成他的心愿。”
“他是我乐道启蒙之师,我在乐道的所有,都皆由他教授。如此,我做出的琴曲,借用他的身份做出来,也算是替他扬名。”
“那你现在又为何改变主意?”
顾鸣摇摇头,没有说话:“一切前因后果全部告知大人,大人,你可以下判决了。”
“这……”顾鸣顶替他人功名,身份,的确触犯齐国律法。可触犯的律法条例,又过于轻了。毕竟,顾鸣并未顶着霍平之举人身份参与科考,惩戒……他得斟酌一二。
衙门口外瞧热闹的人群,听了个曲折离奇的故事,皆沉浸在故事中,没回过味儿来。几个小孩子探头探脑往里看,最前头的小胖子拽了拽娘亲衣袖:“娘,虎头跟你说,在大房子里教弹琴的哥哥就是他哦。”
周围几个小孩子探头探脑
的,看完也跟着点头:“是的呢,是的呢……”
顾鸣这几个月在外弹琴,也抽出了些时间,依着霍平之的愿望,租了个小院儿教授古琴。只要想学琴的孩子都可以进来听,进来学。
顾鸣教授古琴的同时,也会教授一些论语功课。
虎子他娘把娃娃抱起来:“他就是那位先生?”
他们这些普通平民百姓能掏出钱来给娃上学坊已经是极限,不可能请个好先生,因此,学生们的功课其实很
一般,也就学个认字罢了,但最近,她家孩子有了个新夫子,功课上进太多。
还学了些别的,本以为是哪家秀才闲得无聊,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位名满京城的霍公子……哦不,是顾公子。
“霍老先生,您可有什么想说的?”海奇瑞思忖着,征求霍城意见。
“一切听凭海大人判决。”
霍城:顾鸣愿做到此等地步,承认错误,为自己的过失承担责任,他已经无话可说。
而且……
他也听到了百姓们的讨论声。
不论顾鸣做了什么,不论他身份是真是假,梦蓝居士都是一等一的乐道宗师。他此刻在承认霍平之是他的乐道启蒙之师,已经在无形间,将霍平之的身份推倒了极高处。
霍平之教授出顾鸣这般宗师级的古琴天才,他的本事,何必旁人再说?
百姓们小声议论,大部分人都在好奇霍平之该是何等奇才,才能教出顾鸣这样的学生,还有人悲叹天纵奇才,可惜天妒英才,世上天才大多英年早逝,便是这般。
海奇瑞还真被顾鸣的判决给难倒了。又翻了遍大齐国律法,拍下惊堂木:“顾鸣,本府知晓你熟读律法条例,你觉得,本府该如何判决你的案子?”
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跑过来为难他吧?
顾鸣苦笑:“大人才是青天府尹,怎的下判决还要问晚生?”
“如此……”海奇瑞刚直不阿,从来不会因为人情而改变判决。冷冷道:“本府念你事出有因,且未入仕途,但假冒他人功名,罪过难恕。本府便判你鞭刑十下。牢狱一年,你可服?”
“我无异议。”
顾鸣安静接受,旁边霍城皱了皱眉,上前:“海大人,他抵了我儿功名,但到底不曾做下坏事,一年牢狱是不是太严重了?”
衙门口,也有百姓嚷:“是啊,海大人。顾公子是自己上堂的,您不如法外开恩,稍减一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就是啊,海大人。”
“肃静!”
海奇瑞冷声呵斥众人住嘴,旋而看向顾鸣:“顾鸣,霍平之的父亲替你求情,你又知错,本府便将一年牢狱削减为三个月。”
“来人,行鞭刑!”
衙役捏着赤红鞭子走到近前,挥鞭甩下,顾鸣后背立刻皮开肉绽,白袍渗出鲜红的血痕。
差役一板一眼地行刑,不曾有半点留手。血色在后背漫开,顾鸣微微抿唇,不曾呼出
一声痛。
只是,鞭刑难捱,五鞭子打下去,顾鸣身形微晃,差役顺手扶了他一把。
顾鸣面色惨白,身形摇晃。霍城偏过头去,海奇瑞公正审判此案,他胸腔中的愤懑已经消失,此刻,又想起儿子在信中的嘱托,心下不忍:“大人,他是个读书人,承受不得这般刑法,您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