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蓉感受到了第一次胎动。
从溧阳居回来之后, 夫君出门了, 她中午睡饱也不困, 闲着无事看了一会侍女们归拢箱奁, 觉得无聊, 想了想干脆吩咐申媪,把这几个月家里的帐拿出来看看。
方才晡食,荀太夫人嘱咐过,若是觉得疲乏,就让她把家事先丢下手。晏蓉应了,并说暂时还行, 若真精神不济再劳烦祖母。
霍家人口简单,管事省心,还真不必费多少力气。晏蓉打算先翻翻账册, 明日再招管事娘子过来问话。
她怀着孕, 也不端正跪坐折腾自己了, 取了个杏黄色鹤穿牡丹纹大引枕来,搁在矮榻靠墙一侧, 伸直腿靠着,腰部舒坦,腿脚也不吃力。
这样一边翻着账册,一边等霍珩回屋, 正看得入神, 忽然, 她感觉到有一种细细的骚动从鼓起的小腹内部传来, 像鱼儿在吐泡泡,又似是蝴蝶在震动着翅膀,很轻微,若有似无,颤动几次,就停下了。
晏蓉愣了愣,后知后觉一把捂住肚子。
这是……
小宝宝动了?
也对,都满四个月了,有一次胎动是正常的。
成功消化了这个事实后,惊奇,欢欣,喜悦,种种情绪溢满心头,一种强烈的冲动让她眼眶有些发热。
就是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清晰。
“夫人,这是怎么了?”
申媪一直关注她,见状面露急色,连忙冲上来道:“可是不适?婢子这就去请疾医来!哦,还有陆先生!”
“无事,阿媪莫去。”
晏蓉连忙叫住,她笑意盈眉,道:“是我腹中孩儿动了。”
“真的?!”
申媪见晏蓉点头,喜出望外,“好极,好极!”
乐了一阵子,她又说:“是该动了,到日子了呢。夫人,咱们要打发人告诉郎主么?好让郎主也欢喜欢喜。”
晏蓉和霍珩如漆似胶,两口子好得一个人似的,申媪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像这些提议以前她不会说的,这也是全因主子们感情愈好的缘故。
晏蓉闻言却摇头,“等他回来再说,不急。”
这等大喜,当然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孩子们阿爹的,只不过晏蓉知道前头有紧急信报来了,霍珩和堂兄那顿酒都没吃成,已经赶回外书房去了。
他打发人回来说的,还说让她早些睡,不要等他。
也不知生了什么事?
晏蓉蹙了蹙眉。
申媪恰好出去一趟搬账册,现在才听说,闻言赞同,又劝:“夫人,都快亥时了,婢子侍候您歇下吧。”
晏蓉还是惦记霍珩的,不过她也略困了,搁下账册,掩嘴打了小哈欠,她垂眸抚了抚再未见动静的肚子,“嗯,那好吧。”
卸了洗漱,晏蓉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下面垫的是象牙劈成细丝编制的凉席,热倒不热,就是身边突然少了个人,觉得有点不习惯。
这算不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明明他在的时候,她很嫌弃他紧挨着热得很,常爱让他边儿去的。
晏蓉好笑摇摇头。
今天不是很困,她以为自己没那么快入睡的,没想到还是一闭眼就陷入梦乡。
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今夜睡得有些不安稳,中途醒过来一次。
晏蓉有些想小解,她没怀孕前都是自己去的,但如今却不同,她刚撩起薄绫床帐要唤人伺候,不想却见到床前的楠木大屏风前,有个黑黝黝的高大身影在脱外衣。
是霍珩。
哪怕不考虑无外男能闯入她内寝的客观条件,她也一眼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身影。
“夫君,怎地不点灯?”
“吵醒你了?”
霍珩深夜才归,也不愿唤人伺候点灯,以免打搅了妻子安眠,没想到她还是醒了。
晏蓉以手撑床欲起,他坐起床沿搀扶,“要喝水么?”
床边的小几上摆着套了暖笼的水壶,霍珩摸摸,还是暖的,就倒了一盏。
晏蓉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盏,“我还要小解。”
夫妻同寝,这事情不是第一次遇上了,一开始害臊,如今倒能坦然说出口,不过他要陪同,她倒还是不乐意的。
霍珩立即唤了守夜侍女进门,点了灯,再搀扶妻子去恭房。
晏蓉解决了生理问题,回到内室时,见霍珩已经换了寝衣,正坐在床沿,双眸微垂,凝眉沉思。
“夫君,可是外头生了何事?”
夜半才归,仍在分神思索,显然事情不小且并未得到解决,晏蓉不禁也面露忧色。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霍珩回神,拥妻子睡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摩挲,道:“陈佩在冀州有内应,此人位置不低,已很有些时日了。”
有关晏蓉祖父的死因,已经确定了,他亲笔写了信,已遣信使送往太原。一来免了晏氏父子继续蒙在鼓里,二来有了防范,避免被人钻空子。
他的妻子并非寻常内宅妇人,本应该和盘托出的,只是晏蓉有孕在身,霍珩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暂时掩下,以免她伤心导致情绪波动大。
饶是如此,晏蓉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