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洛拿块点心堵她的嘴。张夏萍吃了一块,摆手不要:“才就吃了不少。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她又笑道:“虽然比往年没意思,这般倒也舒服。”
她凑近江洛,说:“魏姨娘的腰疼也是老毛病了吧?往年办宴,再难受也得忍着不好扫了兴,今年可是能随意歇了。”
又感叹:“今年是这样,还不知道明年是怎么样呢。”
太太没了,是觉得自在了些,可也似没了主心骨,叫人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怎么过。
幸好还有姨娘。
她悄声问:“听说那日在静兰院,老爷本来要发卖那些人,是姨娘劝下来的?”
江洛:“也算是吧……”
张夏萍有些激动:“我猜了好几日了,这是不是老爷故意让姨娘施恩呢?”
江洛:“我也不能十分定准……大概是如此?”
张夏萍便忙说:“那老爷,是不是有那个意思了?”
江洛有点想装傻,也有点想听听别人怎么看这事,便与张夏萍暂和魏丹烟告辞,说晚上再来吃饭,两人回了芙蓉院。
在自己屋子里,说话就方便多了。
她道:“那日老爷还说除夕要到我这里来受众人的礼,我没敢应。”
张夏萍急了:“姨娘怎么没应呢!”
甘梨和冬萱也往这边看。
江洛让她少安毋躁,说:“一则,我拿不准老爷是否真心想来。二则,毕竟太太的周年还没过……”
张夏萍冷静下来,也糊涂了:“可若老爷不是真想来,为什么又要问?”
江洛:“我不知道。”
所以,她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应对方式。
或许林如海是真心的,只是她在害怕。
柳双燕的下场让她更加清醒。
柳双燕错得再多,在现代也罪不至终身□□甚至死亡。就算她又蠢又坏,和柳家人见面还会再被哄骗做下坏事,可她这次被罚,只是因为没有遵守林如海和死去的贾敏的话,见了自己的亲娘。
现代就算死刑犯也还可以见家人一面吧!
她没能力救什么人,也不愿意救柳双燕。她能够遵从这个社会的规则做事,但并不代表她全盘习惯。
再比如帮了柳双燕的那些下人,就合该被痛打四十板子,送去庄子上做苦力,终身没了指望吗?
但讽刺的是,她在林家这般安稳的生活和她能顺利掌家的前提,就是林家几世向来的“规矩严明、宽严相济、赏罚有度”。——她自己还亲口“赏”过两个人的板子。
身为“半主半奴”,她太明白“主子”对“奴才”的权力有多大。
所以,看起来就成了林如海一直在向她走,给她权力,让她施恩,帮她造势,关心她,教导她。
而她一退再退,不识好歹。
林如海可以随时后悔,她能吗?
被捧上去,再跌下来,心里没有期待才不会受到伤害。
江洛笑道:“不管了,还是等老爷的话吧。你也别多想了。有那功夫不如多打一圈牌。”
张夏萍苦苦地想了半日,掰手指数日子:“等过了太太的周年再看……那时总该有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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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拜年,魏丹烟向林如海求得了允准,初二日派车到封氏居住的小院,把人接了来过年。
江洛等都到碧荷院去拜会。
封氏今年四十有六,头发已花白了大半,容颜甚至比同岁的陈嬷嬷还显老,身上衣衫妆饰也颇为素淡,穿着栗色棉袄,酱紫棉裙,外面一件茄皮紫的灰鼠褂,头上只挽了一根银钗。
但纵然生活给了她许多磨难,她简简单单坐在那里,还是能一眼叫人看出恬淡静雅的气度来。
大家不太相熟,不过聊些吃穿日常,大节下里,又不好多问人家丢了的女儿和跟道士走了的丈夫,便仍是打牌。
牌过几轮,魏丹烟又说腰疼,要去歪着。
江洛赶在许静雨前面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张夏萍,笑道:“我也去。昨儿又睡得晚了,现在还没精神呢。”
魏丹烟靠板壁歪好,让丫头在旁边锤着腰,低声笑问:“说吧,是有什么话?”
江洛笑道:“是想问问你,英莲身上可有什么记号没有?样貌如何?虽然三四岁上丢的,可人长大,样貌却不大改也是有的。杭州离姑苏又不算很远,兴许我在外头见过?”
魏丹烟年初认亲那段时间,正是贾敏病重。她一颗心都扑在贾敏身上,江洛也忙得要命,根本没工夫细谈这话题。贾敏去世又是接连忙碌,今日见到封氏才想起来该问问。
除了“眉心一点朱砂痣”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标志?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
魏丹烟仔细回忆了半日,也只能说出:“有一颗朱砂痣,正在两眉中间,嫂子说那时人都说是福相,谁知后来这样……别的便没胎记伤疤。嫂子养孩子精细,英莲长到三岁,身上一点磕碰都没有。若说样貌,生得玉雪可爱的女孩子多了,也不能只凭容貌辨认。”
江洛拿不准,如果剧情不变,将来只凭“眉心朱砂痣”一条,林家能从薛家手里要来人吗?
可魏丹烟说不出再多,她也只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