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却没立即转身,他抬头望向雨幕里,“我等对阁下的任何事本没有兴趣,何不各退一步,且当今日不曾见过?”
他话音才落,那火铳漆黑的管口倏尔指向他。
细柳反应迅速,立时扯过惊蛰,火光乍现,支撑简陋马棚的一根竹竿断裂,茅草顶塌陷了半边。
惊蛰被猛的一推,他踉跄地摔到茶棚里去,抬起脸来,只见朦胧雨幕里,那道黛紫身影抽出双刀,踩踏泥水飞身跃向那人。
她持刀打出水花飞溅在男人脸上,飞快落去他面前,男人立时扣动扳机,然而细柳的双刀已抵在他火铳之下,管口刹那朝天,“砰”的一声响,双刀左右一抽,火铳被抵落在泥水里。
男人被迫后退躲开细柳的攻势,也无暇去拾捡火铳,他回望身后,立时从死去的山匪身上抽来一柄长刀,再定睛去看雨幕里的那年轻女子。
雨水砸在刃上,发出铮鸣。
他再不能小瞧这个似乎连双十年纪都不够的女子。
“阁下出身行伍,又带着火铳,看似来头不小,又缘何躲藏在箱笼里,不敢见天日?”
她出声了,嗓音冷如晨露滴落。
被她看穿了自己的身法路数,男人面色微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手中双刀停留一瞬,复而看向她,“你一个女儿家,为何修习此等短命刀法?”
细柳不答,却道,“既知我短命,大人何不在此先留我一命?”
“要怪,”
男人步法扎稳,抬手横刀,“便怪与你一起的那个小子,他太莽撞。”
话落,他疾步杀去。
雾蒙蒙的一片天,淅沥的雨声不断,细柳躲开男人的腿法,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可他是个在沙场浴血而生的人,疼痛不能使他反射性地退却,反而激得他更加发狠,长刀狠劈下来,细柳右手扬刀一挡。
然而男人的力气极大,他手上用力,刀抵着刀压下来,她一时虎口发麻,刀背重重地压向她肩上。
“可惜女子终究是女子,气力配不上这刀法。”
男人惋惜的口吻却更像是一种嘲弄,细柳双眸一抬,她忽然后仰侧身,左手刀一挥,在男人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男人立时后退几步,他瞥了一眼自己臂上的伤口,再回头盯住那紫衣女子,他的目光更似凶兽。
见了血,他更兴奋。
细柳忍着虎口的酸麻,用力握紧了双刀,见他扬刀而来,她亦快步迎上,刃光闪烁相接,水花飞溅。
他的攻势明显更狠,带着千斤重的杀意。
天边雷声轰隆炸响。
花若丹才将将醒来,便被这雷声吓了一跳,她猛地坐起身,剧烈的眩晕令她几欲干呕,缓了片刻,她才看清满地狼藉,满地的死尸。
她惊叫了一声,回头只见惊蛰在檐下立着,外面是如瀑的大雨,其中间或夹杂了些打斗的声音。
她立刻跑到惊蛰身边,“小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蛰却没有工夫搭理她,他的一双眼紧盯着雨幕里那两道打斗的身影,忽然间,他瞳孔一缩,“细柳!小心!”
花若丹立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陌生男人袖中飞出铁弹子,细柳将将闪身躲过,却被男人的刀柄击中腹部,她立时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刀锋抵入泥地,细柳吐出一口血来。
“细柳先生!”
花若丹大惊失色。
那男人并不打算给细柳喘息的机会,见他抬手扬刀,三两步便要到细柳面前,惊蛰立刻扔出飞刀。
大雨掩盖太多声息,男人耳力受扰,一时不防,飞刀刺中他的右臂,他握刀的手顷刻不稳。
细柳抓住这时机起身,却见男人回头。
他动了,却是奔向茶棚里的少年。
细柳三两步向前,一刀截住他,逼退他几步,她扬声,“都进去!”
惊蛰不敢再妄动,拦着花若丹后退。
雨幕之中,一玄一紫两道身影缠斗不休,花若丹紧紧地揪着手帕,“小公子,你真的不去帮细柳先生吗?那人似乎很厉害,细柳先生一个人怎么能行……”
惊蛰恶狠狠地回头瞪她。
花若丹的声音戛然而止。
“马车上可还有要紧的物件?”惊蛰冷冷地道。
花若丹似是被这少年阴沉的神情吓得呆住,片刻才摇头。
“拿好桌上你自己的东西,我们从后面的山径离开。”惊蛰说着走进去,这雨下得这样嘈杂,那只狸花猫却在长凳上睡得安稳。
他三两步走近,俯身去抱起,岂料它睁开一双圆圆的眼睛,一下从他怀里跳到桌上,走来走去。
它根本就不会乖乖跟着他走。
惊蛰立时放弃这个打算,在地上捡了一柄刀,劈开后面的竹编棚子,他回头,“走。”
花若丹回头望了一眼那仍在缠斗的二人,却是一句话都没再说,带好自己的包袱,跟着惊蛰,弯身从破口出去。
商队管事与手底下的几人身上的药效还没过,他们连刀也提不动,只得趴在雨里,只见那谭二爷一个腾跃,扬刀劈砍,那女子双刀接上,却力有不逮,一膝跪进泥水里。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