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门边,池萦之摸了摸手臂处被冻得迅速浮起鸡皮疙瘩,“今晚能不能顺遂心意臣不知道,但穿这身夜里出去,多半是先冻毙在京城街头。”
宣王大笑起来,吩咐随侍去取他常用那间银鼠皮大氅拿来,披在了池萦之身上,还亲手帮她系好了带子。
“差不多亥时了。”他视线扫过桌上小漏刻,“现在就去吧。”
宣王吩咐备入宫专用小车,又嘱咐提前把车厢里暖炉烧起来,亲自送池萦之去了宣王府西角门上车,叮嘱说,
“太子哥哥睡得晚,没这么早歇下。现在去时辰正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池萦之:“……早去早回吧。”
角门伺候小厮搬来了小杌子,池萦之踩着杌子正要上马车,宣王手却伸过来,把她肩头处细系带一拉,刚才系了个活结大氅系带便开了。
“上车去吧,小炉子都烧起来了,冻不着你。”宣王满意地说着,把银鼠皮大氅往随侍手里一抛,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走了。
只穿了件单薄春杉被塞进车池萦之:“……”
位于京城东北宣王府,距离北边皇城并不远。
短短一刻钟后,宣王府小车驶近了下马碑,并没有驶到金钉朱漆皇城正门前,而是往侧边一拐,熟门熟路地到了东华门外。
跟车随侍用宣王腰牌叫开了宫门,压低了嗓音和值守禁卫道,宣王殿下送个人进东宫。
当值禁卫长拎着灯挑起了车帘子查验,宫灯昏黄光线照进了狭窄车厢,里面端正坐了个身影,车厢里太过黑暗,看不清那人面目五官,却一眼看到了那人身上轻薄如蝉翼纱衣,宽大领口遮掩不住瓷白肌肤。
禁卫长心里一跳,头皮发麻。
我勒个娘哎,宣王殿下给太子爷半夜送了个美人来。
这种桃色皇家密辛,向来是知道越少越好,多一事不少一事。
他反复检验宣王腰牌无误,挥挥手,放行了。
小车进了宫门,在安静宫墙夹道里继续前行。池萦之坐在车里,摸着轻而薄春杉衣袖,心里想着,等下见面了,怎么开口才能表达你情我愿意思而又不至于尴尬呢。
【太子殿下,臣信守承诺,来睡你了。】
应该会被直接扔出去吧……
【太子殿下,宫墙下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应该还是会被直接扔出去……吧……
【太子殿下,我知你对我有意,我对你亦是如此。人生在世,聚散无常,你我当随心所欲,喜则聚,不喜则散。】
池萦之喃喃念了两遍,满意地想:有意境,有逼格,既含蓄地表达出‘你情我愿’,‘不必强夺’意思,又为将来分开散场提前做出了铺垫。
见面时,就说这个版本吧……
俗称东宫皇城东南角宫室所在,大名叫做正阳宫。小车停在汉白玉台阶下,正阳宫两扇合拢朱漆宫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细缝。
圆脸白胖中年内侍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来,笑呵呵道,“太子爷睡下了。”
门外池萦之:???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大团乌云遮掩中隐约现出上弦月,怀疑地问,“才亥时初,太子爷这么早睡吗?你们当真有传话过去?”
那白胖内侍脾气极好,依旧笑呵呵地说,“当真传话了。太子爷在书房里答说,‘告诉池世子孤已经睡下了,不见!’”
池萦之:“……”
自己傍晚打好了招呼,来到东宫门外应约了,怎么会‘不见’呢?
剧本老朋友虽然是个跟宿主相爱相杀坑货,但在重大事件走向和人物描述上还是很靠谱。
剧本里明确写了太子‘好美人’,现在人都在东宫门外了,他怎么不按剧本笑纳呢!
入宫路上,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池萦之站在宫门边思考了一会儿。
直到楼思危曾经提过一句话从脑海里浮现,仿佛眼前揭开了遮目薄纱,她终于恍然大悟。
楼思危对她说过,世家高门中怪癖多,有些人不喜欢送上门,偏喜欢强取豪夺。
——或许东宫那位就是这样人哪!
如果自己主动表达了你情我愿意向,却是太子那边拒绝话……算不算是太子剧情线提前结束了?
如果这样话……那可太好了啊!
提前结束,比跳到结尾更省事!
池萦之抿着嘴忍了片刻,没忍住,眼睛弯起了两个喜悦月牙。
东宫所在正阳宫地势极高,门外立着十几级汉白玉台阶。
她想通了关节,一句废话也不再说,掉头就走。脚步轻快地踩着石阶下去,叮铃~头上束发白玉簪末尾缀着金铃铛发出了一声声细微脆响。
但才下了四五级台阶,迎面一阵呼啸而来冬夜寒风,她原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冻出来鸡皮疙瘩迅速爬上了胳膊,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冻没了。
——刚才殷勤送她到正阳宫门外宣王府小车,跑了,跑了……
车篷阴影伴随着车轱辘声消失在远方宫墙转角处。
刺骨寒风里,池萦之站在宫门外台阶上。
身上只穿了件春夏暖阳天气穿轻衫。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