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况
温景煜每次都笑嘻嘻地说:“这不全都转化为知识的重量了嘛。”老人家欲言又止,还是没能把担忧的话问出口。
期末考完,温景煜的成绩已经足够坐到教室的第二排,离萧笠原来的位置越来越近。季初泓的成绩也有长进,能够稳在二本线上二十多分,只是再往上蹿蹿就很难了,温景煜给他补课补得无可奈何。
变化最大的是顾沉,他原本基础就不错,憋着劲闷声不吭学了大半学期,直接从四位数的排名奔到了前三百。校领导在散学典礼的时候还特地提出来表扬了他:“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三一班的顾沉同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大家可以在进步榜上看看他的改变…”
正巧特训一班站在一班斜后方,温景煜越过人群能看到顾沉面无表情的脸,他的身形原本就很单
薄,现在简直能用“纤瘦”来形容。他对校领导的话置若罔闻,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不关注周围人打量的视线。
温景煜想:进步榜上能看到的无非是成绩波动,哪里能看到那红底黑字的名字下本人的改变?
但他清楚明了,大家都在飞速地往前奔跑,把过去的自己甩在过往里,甚至没有告别。
放寒假时就已经迫近春节了,也许是老人家给温父温母念叨多了,两位也顾及着温景煜的状况,提前休假回了小城。
温父还和温景煜促膝长谈了一次:“景煜,这几个月来你变化很大。”
温景煜笑笑:“能不嘛?沉迷于学习日渐消瘦,高三苦啊。”
温晋拍了拍温景煜的肩膀:“一个男孩要经历很多事情才能蜕变成男人,你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日后最大的底气。人生路漫漫,有时候难免不好走,痛苦也好挫折也好,放进心底才会走得更踏实稳
重,等走过去了你就会发现你已经习惯承受这份重量,放下也好不放下也好,都不是回事了。”
温景煜看着自家老爸严肃的表情,莫名被触及心里最柔软的那块肉:“爸,你要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一个人,又没法补偿会怎么办?”
温晋思索了一会儿,戳戳温景煜的左胸:“补偿在心。”
“在没有死别的情况下,只要你想,就一定能为对方做些什么。纵然死别了,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关系千丝万缕,总有和他相关的人,也一定能替他做些什么。”温晋穿着家居服的时候,身上透出些香火气息的儒雅,笑起来能看到眼角浅浅的皱纹,莫名让人心安。
温景煜忙敛下自己突如其来的煽情:“哎呀呀,呸呸呸,什么死别不死别的。”
温晋笑了下:“快去帮你外婆摆碗筷吧。”
“遵命!”他挺身敬了个礼,笑嘻嘻地跑了。
不过经此一聊后,温景煜精神上振作了不少,体重又慢慢往回升。他每天坚持着给萧笠发消息,道“早安”“晚安”,然后一大早给她发上海的天气预报,提醒她注意身体。
如果QQ消息也能显示已读未读,温景煜一定会看到全部消息都是已读的。
萧笠在年底的时候就已经考完了试,但因为黎馥在精神上出了些问题,她得留在上海时时刻刻陪在黎馥身边。再加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又能干什么,索性就没考虑回去的事情。
倪宸费了很大劲才劝住了倪家不上诉黎馥,发现黎馥抑郁后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还特地找医生开了病历,发现她从几个月前就有了抑郁的倾向了。
这份病历足以在法庭上给黎馥挽回一些劣势,再加上倪家二老向来听从儿子的话,倪宸劝慰住倪妍后,这件事才算作罢。
只不过黎馥这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她每天沉默寡言,偶尔极为躁怒,尖锐地发脾气,丝毫没
有好转的迹象。
萧笠之前被倪宸瞒着,等考完知晓的时候黎馥已经极其神经质了。萧笠去看她的时候,黎馥正在对护工发脾气,她把能够到的东西砸了一通,骂人骂得满脸涨红。
萧笠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黎馥,进门时愣在了门口。黎馥也很快看到了她,整个人呆楞住,脸色“唰”得惨白。
然后萧笠看到黎馥默默从地上捡起了被子,坐回床上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脸扭向一旁不肯冲门口。
萧笠很难以描述当时的感受,她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能想起那一瞬间的空白。像是难以置信,在那时候她的意识并没有接受这样子的黎馥,甚至下意识把这印象给排除了出去。
第二天她看到黎馥一大早爬起来化妆的时候,丝毫不觉得突兀,因为这样子才是真实的黎馥。但她亲眼看着黎馥把自己的嘴唇涂得血红,还望周边都
涂上了些,然后冲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看,血,好多血…”
萧笠还没感受到恐慌,身体先做出反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带着丝绝望的恐惧从心底探出手,紧紧攥住她的心脏——她几乎没法顺畅地呼吸。
那天早上是倪宸拯救了她,恰巧倪宸上班前来看她们一眼,就发现萧笠僵硬地站在门口。他本来想捉弄一下她,从后虚虚搂住她,结果半晌没等到萧笠炸毛。他疑惑地探身看萧笠时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伸手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