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跨马游街的进士仪仗终于回到了天南门,这一轮的庆贺结束。
但进士们的情绪依旧高涨,下了马后,都在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刚才那场令人终生难忘的打马游街。
谢行俭作为状元,下了御马后,自然要被其他进士围堵起来,一番玩闹后,待他回到家时,天色已黑。
家里,王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谢长义让居三和王多麦将住在北郊的魏氏兄弟一家人,以及林邵白兄妹俩都请了过来。
因众人都是雁平县的人,王氏便投其所好,做了一桌南方菜。
谢行俭考中了状元,这桌菜当然是以谢行俭为中心展开的,王氏做菜时,隔壁家妇人闻着味跑进来。
“大姐姐,你真有福气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供养出一个读书人可不是个容易的事,何况您儿子还是状元公,如今啊,大姐姐您也是熬出来了!”妇人搀着王氏的胳膊,前所未有的亲热。
王氏勾了勾唇角,将刚出锅的炸小鱼钳了一条给妇人吃。
妇人眼睛笑成一条线,不客气的将炸小鱼咬得咯嘣脆,“还是大姐姐手艺好,我搁屋里头都闻到了你家后院的香味,大姐姐可别嫌弃我腆着脸过来蹭吃蹭喝,实在是这味儿勾人!”
王氏今个高兴,再加上她和妇人这些天相处的很融洽,便笑着回礼,“你别一口一个大姐姐的喊我,太客气了,真要计较起来,合该是我喊你姐姐才对。”
妇人同姓王,年纪半百,比王氏大好几岁呢。
王氏嘴上唠着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迅速的将锅里炸好的小鱼捞出来晾干油水。
王妇人倚在锅台边看王氏做菜,时不时的帮忙打打下手。
王氏过意不去,便喊王妇人今晚留在谢家吃完饭。
王妇人当然想在谢家吃晚饭啊,只不过王妇人心知今夜是谢家人的家宴,她一个邻居插进来有些不太像话。
所以王妇人摆摆手,表示家里的饭正在做,实在不便在谢家吃。
王妇人想,一顿饭不算什么,能跟状元他娘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王妇人眼珠子转了转,趣笑道,“你家儿子当了状元公真风光,我今天在街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哎呦,我的亲娘,长的那叫一个一表人才,我家几个儿子都抵不上你这么一个!”
说着,王妇人话头一转,一副“别人不清楚我清楚”的表情,得意的压低声音,“外头都在传,说状元公已有妻室儿女,还说看到状元公抱着儿子打马御街,我纳闷的很,便上前问了一嘴,大姐姐,你猜怎么着?”
王氏剁鸡肉的动作不紧不慢,眼睛抬都没抬,随口道,“怎么说?”
王妇人凑过来,嘿嘿道,“她们眼睛瞎,将你家小儿子错认为状元公的儿子,真真是笑死我!”
王氏动作一顿,忽然将刀往案板上一掷,瞥了一眼王妇人,意味深长的道,“认错了倒也没什么,毕竟像我家小宝这么大的人,有孩子没啥子稀奇。”
王妇人呆住,在王妇人开口之前,王氏先发制人,“我家小宝是被读书耽搁了,前些年,我和他爹说要给他定姑娘家,他不要,说什么没那方面的心思——”
“那现在呢!”王妇人打断王氏的话,试探的问,“你家状元公有十七八了吧,可定了人家,没有的话——”
王氏皱眉,道,“定了!”
“定了?”王妇人沉闷了一会,不甘心的问,“也不知寻的是哪一家,怎么我在这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是在老家定的?”
王氏摇头,给鲜鸡肉焯了遍水,嘴角微微挑了挑,笑道,“不是在老家定的,我那儿子从小就有主张,啥事都不用我和他爹操心,婚事也是,几年前他独自上京求学,也是有缘分,遇上一位京城人家,慢慢的就结了亲,嘿,你说巧不巧,这京城人家也是我雁平老家的人。”
王氏故意留了悬念不说出来,王妇人忙问是京城哪家的。
“罗家的!”
“罗家?”
王妇人骤然失声,好半晌才恹恹的抬起头,拉住王氏的手求证,“京城姓罗的可不多,耳熟能详的罗家唯有侯府的……”
王氏缓缓的点点头。
王妇人顿时闭了嘴,武英侯府是京城响当当的人家,她这趟过来,原是想给状元公说亲,可要挖罗家的墙角,这不是不自量力的拿鸡蛋碰石头么?
王妇人惴惴不安的瞧了一眼王氏,真真是同姓不同命啊。
想当年,她儿子也是进士出身,可运气却远不及王氏,做了几年官,位子几乎没怎么挪过,这便算了,就连娶的妻子也不及罗家半分。
王妇人越想越气人,原本想着替小侄女争一争状元妻的名分,如今看来也是行不通了。
王氏咳嗽一声,王妇人回过神,讪讪的笑了两声,连忙说家里的晚饭许是好了,留下两句讨喜的话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谢家。
谢行俭刚送走一波登门拜访的京城读书人,折身回屋时,他拐了一道弯来到厨房后院。
站在侧门口恰好遇上王妇人,谢行俭垂首打了声招呼,王妇人是头一遭这么近身的看谢行俭,见谢行俭身躯凛凛,胸脯横阔,不由得心生惭愧,她家那个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