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奏乐声复又响起,礼部的主礼司身着官袍,神色严肃神圣,双手捧着一条长教鞭,站在大殿门口宽阔的广场上,迎着风在空中狠狠的甩了三下,皮鞭子在空气中发出震慑人心的脆耳声,底下的进士们忙跪拜在殿前的白玉板上。
鸣鞭后,大殿上方传来一声声急促的礼号声,紧接着,整齐划一的朝臣参拜声在大殿内响起。
一切准备就绪,内侍官独特的吊嗓子喊道,“宣新科进士进殿——”
谢行俭走在最前面,谢延和卢长生则双双排在第二排,郑传信单独站出来,领着诸位新科进士恭敬的踏上玉阶,在鸿胪寺官的引领下,进士们站定在大殿中央,等候敬元帝宣读制诰。
敬元帝沉稳的读完新科诰文后,停歇的唢呐声又吹了三声,紧跟着催人振奋的锣鼓声咚咚咚的响个不停,进士们激动不已,纷纷面露喜悦之色,等待着传胪官郑传信的唱名。
奏乐声停,众人的目光聚集到手捧大金榜的郑传信身上。
郑传信面相生的和蔼,即便面无表情时,看上去也带着三分笑,谢行俭想,郑传信这种长相大概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普渡众生的菩萨像吧。
郑传信这样的人很难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所以当郑传信故意板着脸,端着姿态走上前时,谢行俭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偷笑。
郑传信装模作样的扮严肃,确实有点滑稽,只不过现在是传胪大典的重要时刻,别人忍不住发笑,谢行俭管不着,但他是坚决不能笑的,他站在最前端,离龙椅上的敬元帝可没多长的距离。
他舌尖扫过上颚,屏息了几秒钟后,终于将心窝里翻滚的笑意压了下去。
一甲三人虽然敬元帝刚才已经唱过名了,但鸿胪寺官照旧又唱了一回。
谢行俭按规制,听到鸿胪寺官高喝一声“授谢行俭,一甲状元——”后,立马撩开红色进士服,出列行君臣叩首,在鸿胪寺官的指引下,跪拜在敬元帝龙椅左下首。
鸿胪寺官继续唱名。
“授卢长生,一甲榜眼——”
“授谢延,一甲探花——”
两人同时出列,一左一右跪好。
谢行俭的唱名,鸿胪寺官一连唱了三次,此等荣宠唯有状元才可享受。
今日,他的名字将会彻底地在群臣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之前意图反对寒门子登高状元的几位大臣纷纷看过来,谢行俭挺直肩膀,任由他们看。
谢行俭如今十七,身高遗传了谢家的大高个,身材欣长,容颜年轻俊朗,京城的水似乎很养人,谢行俭以前皮肤微微泛黄,在京城待了几年后,皮肤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
谢行俭个头高,身段还纤瘦,进士服上独有的状元镶金红玉扣腰带,将他那宽肩窄腰的身材淋漓尽致的凸现了出来。
诸位大臣望过来时,只见大殿前方的惨绿少年嘴角噙着一抹骄傲,一双凛冽桀骜的眼睛目不斜视的凝视着前方。
众臣子有一瞬间恍惚失神,这样的状元郎,真的是出生乡野之间的泥腿子么?
年轻俊秀,锋芒毕露,和他身后的谢延有何区别?
这些人在闷头疑惑时,鸿胪寺官已经下了场,传胪官郑传信跪拜后,奉诏开始继续唱名。
“二甲第二名,张怀兴——”
……
“二甲第十七名,林邵白——”
谢行俭认真聆听,听到第十七名,终于听到他熟悉的名字。
“二甲第三十五名,罗郁卓——”
啊,谢行俭咋舌,罗郁卓会试是第五十八名,现在殿试为三十五名,赶超了十几名,还是挺不错的。
……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好一些熟悉的名字。
“二甲第七十九名,魏席坤——”
“二甲第八十一名,钟木鸿——”
“二甲第一百名,魏席时——”
谢行俭听到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魏席时没有掉进三甲同进士堆里。
郑传信唱名花了小半个钟头,等最后一名三甲同进士的名讳唱完后,传胪大典正式结束。
接下来,礼部尚书便走到奉天殿前,奏请敬元帝的銮仪卫摆驾离开,这时中和韶乐再次奏隆平之章,诸位大臣连同新科进士齐齐行三跪九叩礼,恭送敬元帝离开奉天殿。
敬元帝离开后,这时会有礼部的堂官将大金榜放置在云盘之上,前头有内侍官撑黄伞做向导,谢行俭等新科进士们以及王公百官跟随金榜而出。
乐部和声署两部门会设中和韶乐于皇宫至东长安门这条道上。
新科进士停在出宫门的地方稍作休息,礼乐奏响后,谢行俭等人检查衣冠是否整齐,头顶上的三枝九叶顶冠可不能歪,要知道等会他们一出去,外面会有一堆老百姓看他们。
谢行俭这类一甲进士,在宫门口会与其他进士分开,他们出宫门要从午门正中出。
这一举措可让周围的进士羡慕的红了眼。
午门正中门又称天南门,正面三洞口,因正中的那间门,路上铺了象征“凤在上龙在下”的丹陛石,丹陛石是帝王权力的化身,所以一般人是绝对不允许在上面行走的。
但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