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笼罩着静悄悄的考院,谢行俭轻手轻脚的下床点蜡烛。
隔壁考生似乎也起来了,哈欠声打的他都能听过,许是有起床气的缘故,书生呼哧翻卷造成的声响在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不知是谁咳嗽警告了一声,隔壁书生的动作小了不少。
大清早醒来,人脑还处于半休眠的状态,若不伸展伸展,等会做题很长时间都没有精神。
所以,谢行俭起床后并不着急做题,就着壶里的凉水净面后,他趴在地上做起俯卧撑。
一连做了五十个,他才起身。
随后又拿出粗粮开始吃早饭,直到七八分饱后,他这才拿出考卷开始书写律法题。
律法题题量大,写到中午的时候,他手都写酸了,却才答完四分之一。
到了下午,谢行俭察觉到考场气氛瞬间变了样,压抑紧绷。
似乎越临界交卷,考生们越有一种背水一战的征服感,各个摩拳擦掌,都希望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知是题量大的缘故,还是考生们真的被难倒了,这一场覆试愣是没人提前交卷,包括谢行俭。
今年覆试的考卷就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这么好的时机,他当然不能错过一分一厘,所以,他力争将读书生涯中,他但凡懂的、会的,全部搬到了草稿纸上。
不过他考虑到大热天评卷先生的不耐心情,遂将要写的词语斟酌再三,精简过后再细细推敲,然后才誊录到考卷上。
酉时一刻,学政大人一声令下,官差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的考卷收了上去。
自此,乙卯年历时三天两晚的院试终于告一段落。
*
谢行俭收拾好考篮后,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此时夕阳已渐渐隐匿,绚烂的霞光透过朵朵云层,将整片天空都染的红彤彤。
“看,是火烧云——”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谢行俭抬眸往天那边望去,满眼金灿灿。
余晖映照在五彩斑斓的霞云上,似是给它们渡上了一层层锦衣华缎。
热气还未散去,礼房门口的众学子齐刷刷的望着远方,不论是稚嫩的少年,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无不沐浴在夕阳金黄色的光圈下。
“奇观呐!”
火烧云形状多样,如今一出考场就目睹到这片亮眼景色,不少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有些附庸风雅的书生一挥袖子,直接现场做起诗来。
“诸位,听我一言——”说话的是一老者童生。
众人一见老人上了岁数,立马礼让,给老者空出了好些地方。
老者站在人群中央,对着北面京城方面拱了拱手,郑重其事道,“火烧云千奇百怪,今日咱们考完院试就看到如此一片祥云,这是上天恩赐我等——”
“老兄这话何意?”有人不理解,火烧云并不像地动那样少有,每年夏季傍晚,隔几天,天空就会上演一回。
若说火烧云形状多变,他们信,毕竟这是事实,只不过牵扯到上天的恩赐,未免有些说过去吧。
不过他们才考完院试,谁都希望多听一些福运之词,哪怕这只是忽悠人的,他们也愿意去相信。
老者枯朽的手指往北边一指,沉声道,“诸位请看,那边是什么?”
谢行俭饶有兴致的偏头,只见璀璨的红霞隐隐拼出一条蛟龙的身影。
龙爪雄劲,粗硕的龙须随着晚风慢慢舞动,整个龙身似翻腾在汹涌的云海之中,双目圆睁,狠厉的视线正好与他们对视,一帮胆小的书生被吓的险些崴脚。
“龙!”有人惊呼。
龙代表天子,而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天子的学生,见龙如见天子,哪怕这仅仅只是一朵云而已。
众书生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嘴里喃喃低语,都在祈盼着这场院试能取个好名次。
衙门重地,连门口的守卫都跪了下来,谢行俭突兀的站在那不合适,因此他也将就了一回,双膝跪地。
起身后,众书生都笑着拱手互相道喜,似乎这一场院试大家都稳了。
然而,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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