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园的小院外本是一方不大的荷塘, 因着荣国府扩建,贾敏又独爱这处风景, 贾代善便特意吩咐工匠将荷塘挖得大了一圈,与府中的湖连到了一起。这下倒便宜了府中几个小辈,贾敏装模作样地在岸边栓了一只小舟,有时和贾姝几个泛舟湖上, 采莲蓬、摘荷叶盖,湖面凉风习习很是惬意。
早在房灿一家从荣国府离开后, 房氏便替房月盈寻摸起了亲事。如今远哥儿也在京中, 房月盈愈发不想嫁回老家去, 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只她这出身,说差也不差,和高门大户庶出的比;说好也不好, 和京城众多名门闺秀比。再加上没了亲生母亲,在京城说亲谈何容易?
房老太太挑来挑去, 本是年纪最大的房月盈, 没想到反而落在了贾娴、贾姝她们之后。
知道姑祖母是真心疼爱自己, 也有心扶持她们姐弟, 房月盈便完全放下了以前的狭隘,乖巧地跟在房老太太身边,自己的亲事也全然凭她做主, 如此一来便也不着急了,只每日和几个表妹玩耍。
北地的秋日,格外气爽,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不时有南飞的大雁排队而过。贾敏见园中秋意正浓,荷塘里的荷花虽已凋零大半,只剩一些残荷林立,风过出还有些微微的凉意。两岸却种了不少秋菊、玉簪、秋海棠,枫树并未开始红透,只青红参半罢了。便打发走了旁人,只留了菖蒲在一旁守着,自己则躺在那小舟中,脸上盖了块帕子遮住阳光,午后小憩。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闻一阵由远及近的箫声,与萧索的秋景很是相衬。
“菖蒲,几时了?”
贾敏懒洋洋道,心中一边感叹箫曲动人,一边烦恼也不知是哪个挑的这个时候,打搅了她的清梦。
“未时三刻。”
不是菖蒲的声音,是一个熟悉的清冷男声,贾敏慌忙起身,那原本覆在脸上的帕子顺势滑落到小舟里,又因一阵清风吹,而落到了湖面上。贾敏一急,想着去捞帕子,那小舟晃了又晃,再定睛看看说话的人,正是林海,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凉亭中,手里拿着一柄长箫。
“原来是你,菖蒲呢?菖蒲!”贾敏四下里望望,只见菖蒲正靠在岸边打瞌睡,吧唧了几下嘴,睡得正香。贾敏忍不住一蹙眉,又见凉亭上那家伙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在笑话她。不由心下更气了,忍不住顺手捞过一杆子荷花茎,伸过去捅了捅菖蒲的咯吱窝,“菖蒲你给我起来!”
被碰到的菖蒲立马惊醒过来,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本能地摆了一副要和人动手干架的姿势,那是她跟青桐请教的,想要危急时刻也能保护姑娘一二,顺便也保护一下自己。“谁?谁打我?”
待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家姑娘,菖蒲不由舒了口气,无奈道:“姑娘,您又逗我?我还以为有坏人来了。”
贾敏冲上头的凉亭努了努嘴,“可不是有坏人,大尾巴狼都进窝了,你这个守门的自个儿却睡着了。待我告诉木莲姐姐,看她打不打你!”
菖蒲忙顺着贾敏的目光看去,却是一喜,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立定行礼道:“林公子来了!”
林海笑笑,“菖蒲,一年多不见,你长高了。”
菖蒲难得被夸,怪不好意思的,憨憨笑道:“我是长得壮,姑娘总说我再吃就横着长了。”
“哦?”林海低声的笑了,“我猜你家姑娘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想一个人独占吃食罢了。”
“啪!”林海一愣,只见一株带着枯萎莲蓬的荷花茎被直击面门丢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笑道,“我大老远的来趟京城,贾四姑娘就请我吃这个?”
贾敏深吸了一口气道:“谁请你来了?你不是嫌弃我们家么?”
“我几时说过嫌弃?”
“我爹娘都热情好客,又同你爹娘交好,那我阿娘盛情邀请,你都不愿意搬过来。怎么着?我们贾家是有山精妖怪会吃了你魂魄不成?”
原来如此!林海莞尔,“山精妖怪倒没有,成了精的粉荷倒有一棵。”
贾敏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今日穿得正是浅粉色纱裙。
“好哇,原来是编排我呢!我去告诉我爹、我二哥哥!”
“不必了,明儿我就不来了。”林海淡淡转身,从凉亭上一路往下顺着小坡走。
贾敏不解,“你真不来了?”
林海的脚步顿了顿,背着手,微微侧过脸来,淡淡笑道:“嗯,明儿不来了。”
“我可否问问为何?是我家待你不周?还是你不想跟着章夫子念书了?”
林海转过身,握了握手中的箫,笑道:“都不是啊,我是说我明儿个不来,后天来。”
贾敏发觉又被涮了,不由又气又羞,反唇相讥道:“呵,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考春闱要用到音律了,不然林哥哥长箫不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拿个棍子是要打虎还是摄魂呢!只打虎也好,摄魂也罢,我们这里既没有虎,也没有能离了的魂。”
林海知她指的是他手中的长箫,不由在手中转了一下,道:“哦,四妹妹说这个啊,这个是……”他想了想,笑道,“对,就是打虎、摄魂。我回姑苏,又去了一趟扬州、余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