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湛百般不愿意, 可为詹世杰平反一事却是大势所趋。证据证人都有, 又有康烨据理力争,他虽然离京多年,但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 且詹世杰的冤案也让他们感同身受,朝野中的态度几乎一致。
萧湛派出三司会审,这场案子几乎从年前一直审理到了年后, 因为年代久远,且涉足的人员太多, 又派人到充州等地去搜集证据,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堪堪有了结论。
詹世杰忠君爱国,却被小人所害,而他当年的治河方针也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更是因为他一力修建河堤的原因,阻止了洪水的泛滥, 挽救了许许多多百姓的性命。
詹世杰含冤十七年,终于平反昭雪。
萧湛下旨恢复他的清名, 并以功臣之名义, 配享太庙。而民间, 尤其是黄河两岸受过他恩惠的百姓,都纷纷替他立了长生牌位,说书先生们更是将他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说了足足几个月。
至于这故事中的反派们, 姚斐身为主犯, 原本要受凌迟之刑, 但他已经死了,所以便挫骨扬灰以儆效尤。而对其余从犯的处治,也从秋后处斩到流放不一而同。
而被人津津乐道的“威国公义薄云天,偷救詹氏血脉,助其查清冤案,最终真相大白。”却并未如人们所想的那般皆大欢喜。
顾泽慕在詹世杰平反之后便恢复了身份,作为功臣之后,萧湛特意下旨补偿他,除了将当年詹家所有的家产还给他,还另外赏赐了一栋宅子和各色财物。而与他相比,威国公的处境就不那么好了。
威国公纵然有功,但也不能掩盖他的欺君之罪,因此他回来之后,立刻便递了请罪的折子上去。没过多久,宫中便下了一道旨意,将他骂了一通,措辞极其严厉,并且夺了他身上的元帅之职,暂时让世子顾永暄代替,原本还有杖责,但念在其情可悯,顾泽慕百般恳求,再加上威国公年事已高,过去战功累累的份上,暂且免了,只是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
这道旨意一下来,朝野上下顿时议论纷纷,毕竟萧湛向来温和,且威国公又一直简在帝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轻轻放过,哪里知道他竟然会来真的。如今再想到从前备受宠信的威国公,跟如今的境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陛下的态度看不分明,不少人都明哲保身,不敢再上门,曾经热热闹闹的威国公府顿时门庭冷落。
威国公倒是宠辱不惊,神色平静地接了旨,随即就让人紧闭了威国公府的大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闭门思过起来。好在他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在回京城之前便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以顾永暄的能耐,他也并不担心,再加上他人虽然在府中闭门思过,但与邺城还是有信件来往,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
威国公之前在边关忙忙碌碌,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回来了,就陪陪妻子,看看书,钓钓鱼,日子过得极其惬意,倒也不知道该说是惩罚还是休息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威国公的心态好,他们两夫妻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早就将一切看淡了。不过家中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只是是因为闵夫人不让她们多生事端,所以她们纵然担忧也只是放在心中,不曾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陶氏本就多愁善感,如今这事情显然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的,有时候做着事情就会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顾清宁原本被母亲逼的学女红就已经很郁闷了,听她在一旁叹息,忍不住便道:“娘您放心吧,祖父不会有事的。”
陶氏一迭声发问:“你怎么知道?陛下如此严厉地责骂了爹,如今还让他禁足府中,这都大半年了也没有解禁,我怕……”
顾清宁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道:“正因为陛下处罚严厉,所以才没事。要是不闻不问,只是将祖父的请罪折子搁置,那才是危险了。”
陶氏一头雾水:“为什么?”
顾清宁不得不掰开来跟她解释:“祖父这事其实可大可小,但毕竟是欺君,若是罚的轻了,陛下威严何在?而如今陛下虽然看似重重地处罚了祖父,其实并未伤筋动骨,且陛下已经做出了表态,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往后还有人想要拿这件事来攻击祖父,可就没有用了。”
“听你的意思,反倒像是陛下在保护爹了?”
顾清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陶氏其实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罚公公就是在保护他,不过她知道女儿一向有见地,她既然这么肯定地说了,那就不会错了,难怪公公和婆婆态度如此淡定。
她这么一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么一说,我就能放下心来了,不然整日都惦记着,我都无心做其他的事情了。”
“是您关心则乱了。”顾清宁道。
其实陶氏这样的想法也是如今朝中不少人的看法,不过顾清宁了解萧湛,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对威国公的安危担心过。不过尽管如此,她也不是毫无担忧的。
有关这各案子的前因后果她已经都听顾泽慕说过了,她知道康烨是个怎样的人,所以虽然康烨答应出头替詹世杰平反,但顾清宁却并不信任他,没想到康烨竟然真的半点小动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