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全福发火将吴莲英带走,钱大妹悄悄给苏葵竖了个拇指。
苏葵因为受伤,暂时不用上工,回家时秦晓兰给她从公共食堂里带了个夹着粗粮的玉米馍,和上辈子做的那些粗粮馒头完全不一样,十分拉嗓子,苏葵吃得很艰难。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粮食收成越来越不好,食堂里也不做好饭了。”
以前多好啊,那是顿顿干饭馒头,还有鸡蛋吃。
秦晓兰边看她吃边叹气:“妈待会儿去你二叔那儿,看能不能再给你换个鸡蛋来,要是有红糖也给你要点。”
小葵受伤了,家里却没条件给她补补,都是她这个当妈的没用。
苏葵艰难咬完一口,就着水咽下去:“妈,别去了,我吃什么都行。”
吃完秦晓兰上工去了,叮嘱她好好休息。家里没人,苏葵终于有机会将整个房屋好好打量一遍。
屋子是苏葵她爷爷奶奶当年住的地方,二老临终的时候给两兄弟分了家,这房子就分给了苏永年,苏全福家则是另外申请地基盖的。
房子不大,光线也不好,全都是土墙,要是地震来了,苏葵怀疑坚持不到三秒就得垮。
厨房那些在院子里,苏葵没有看到任何吃的,甚至连锅都没有,就一个陶罐。
因为这个年代所有收上来的粮食全都得上交,统一分配,统一在食堂吃饭,家里的铁制品也全上交炼钢去了。
坐在书桌旁,看着它瘸了被垫起来的两个桌角和已经被用到掉瓷的搪瓷缸子,苏葵沉默了。
再不创收,别说学费了,连吃饭自由都没了。
苏葵猛然燃起了斗志,端正心神,一口气将剩下的文章收尾,又仔细誊写一遍,再三检查过后封好,就等着去县城了。
*
两天后,苏葵告别了秦晓兰,满怀斗志往县城去。即使自行车让人借走了只能搭牛车去,颠簸了两小时也没把她心里的斗志颠熄。
到了县城,苏葵没先去医院,而是直奔邮局。
看见李大爷,她笑了:“大爷,我来寄信。”
“是苏葵小同志吧。”上次他回去听卫民讲了,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家里条件穷啊,都最后一学期了,就这样不读了。
照他说的,苏葵填好地址,李大爷接过一看:“哟,寄往京市?”
苏葵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您上次说的那个《北方日报》,我也写了篇文章给他们寄去。”
“你还能写文章?”不怪李大爷惊讶,卫民不是说这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吗,李大爷担心,“这、人家能收吗?”
“您放心。”苏葵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前世就是读文学专业的,不知道查过多少文献,写过多少篇论文。
不过倒不是说她水平真的有多高,能和那些学者比肩。她真正的底气,是立足于未来的眼界,超过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以及,对上一篇文章的投其所好。
李大爷见劝不住,也没办法,好歹是个念想。
将信寄出,花光了临走前秦晓兰塞给她的三分钱,直到医院,苏葵心情都很好。
“恢复得很好,伤口没有恶化,再敷几天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给她检查的还是上次那个孙医生,以为她是为自己伤好了高兴,苏葵说再见,他还跟她开玩笑:“希望再也不见。”
苏葵失笑,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多淳朴可爱的人。
*
苏葵因为受伤,已经几天没上工了,这下伤好了,也没理由不去了。大队长是苏全福,也没让苏葵去挖沟种地,就让她跟苏梅一起打猪草去,大队里养着几头猪,需要猪草量不少,干满一天记六个公分。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件事。苏葵背着背篓拐到了周建林家。
周建林当初赔她二十块,两次看病总共花了十一块四,还剩下八块六。
苏葵到门口,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正准备下次来,却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她的感觉一向敏锐,不经意间忽然转头,少年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被发现的惊慌。
竟然是周建林的大儿子,周平。
周建林不在家,那交给他儿子也一样。何况苏葵也不想再见他。
她向周平走去:“刚我喊怎么不答应?你爸在不在家?”
周平继承了周建林的高大,今年才十岁,站在苏葵面前,几乎要到她肩膀了。
此时他好像没听见苏葵的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眼里竟然好像有泪光?
好半晌他才声音低哑地说:“我爸带奶奶看病去了。”
苏葵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在意,她把包着的钱递给他:“那你在也行,这是上次你爸赔我的钱,花了医药费还剩八块六,你数数,等你爸回家交给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苏葵摸不着头脑。
他没回答,低着头抹了抹,像在掩盖什么:“这是我爸给你的钱,你收着。”
“我只收我应该得的。”苏葵把钱塞他手里,“不是我的我要来干嘛。”
“好了,我走了。记得交给你爸。”苏葵完成任务,提着背篓就走。
“等等——”急切的声音从后面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