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是霜降寄过来的。过两日就是七夕,沈霁要在宫中设宴。
重樱将七夕两个字瞪了半天。
不知不觉她和宫明月都在这里混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宫明月带着重樱出了上古画卷。
有霜降在外头为他们两个打掩护,他们两个突然消失这么久,没有引起府内其他人的怀疑。
重樱去了一趟镇妖司。
沈霁继位后,妖族短暂地安静了一段时日,没有在各地闹事,镇妖司也清闲下来,比较头疼的是封印出现了裂缝后,不断有大妖不顾性命,从海底逃出来,镇妖司派过去的猎妖师,无力应付这些大妖。
权衡利弊后,卫无欢决定亲自去镇守封印,镇妖司的事务则交由重樱处理,丁思雨以及刚被提拔上来的萧晔二人在旁协助。
重樱听说卫无欢要出远门,将十四借给了他。十四很喜欢卫无欢,能跟他一起出门,高兴地原地打滚。
一人一虎,在七夕的前一天,朝着海边出发。
到了七夕这日,重樱盛装打扮,与宫明月一同入宫。宫宴分为两场,宫明月参加的是群臣宴,重樱则和宫中女眷一起品酒赏花。
萧锦惜身为公主,也出席了宴会。
沈霁后宫空置,宫里住的都是老皇帝的妃子和女儿,沈霁做了皇帝,对老皇帝的子女很是善待,儿子打发去封地,女儿则依旧享有从前的待遇。因此在外人看来,萧锦惜还是清平公主,住着曾经的宫殿,享着别人触不可及的荣华富贵。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只有萧锦惜自己清楚,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沈府一别后,这是重樱第一次见到萧锦惜,她身形清减了许多,双目中再也没了先前的神采奕奕,坐在花团锦簇中,宛如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重樱刚起身,就被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女堵住了,他们都是京中大臣的女儿,或是崇拜,或是好奇,或是嫉妒,神色各异,俱朝重樱望了过来。
“灵女大人,灵女大人!”少女们七嘴八舌,诉说着自己的诉求。
重樱稍稍分神,再次抬眸朝萧锦惜的位置望去,清幽的月色笼着锦绣花团,位置上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萧锦惜的身影。
“灵女大人,听说今日是国师的生辰,小女十分敬仰国师的为人,准备了一份贺礼,您是他的徒弟,一定了解他的喜好,不知、不知小女的这份贺礼……”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女,少女脸颊泛着玫瑰的花色,手中抱着个锦盒,羞涩地垂下了脑袋。
重樱还真不知道今日是宫明月的生辰。
几千岁的大蛇,早已经没有了过生辰的习惯。
重樱认真思索着宫明月的喜好,眼神有些微妙。
吃鸡蛋,算不算大蛇的喜好?
她观察过了,大蛇每日的早膳里,必缺不了两颗蛋。
那圆脸少女的话引起嘲讽声一片,有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说道:“国师大人是当今圣上的尊师,凭你也敢肖想国师大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这些大小姐们,不知民间疾苦,成天在一块,不是攀比衣裳首饰,就是互相挖苦讥讽,重樱与她们没有什么话题,便借口不胜酒力,离席了。
临走前,她拿起圆脸少女托她转交的锦盒,唤了个宫女,命她将东西送给宫明月。
重樱走后,坐在位置上一直没动的萧芊芊,转头问杨施施:“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杨施施诚惶诚恐地应道,“我已经买通小太监,在酒里下了药,亲眼看着她喝下了那杯酒,保管不会出错。”
“那就好。”萧芊芊的眼中隐隐飞出刀子,“此事若有差错,唯你是问。”
“是。”杨施施不悦地抿了抿唇角,恭顺地垂下脑袋,敛起眼底的不甘。
大长公主被送走,这位趾高气扬的栖霞郡主没了靠山,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气撒在自己人的身上。杨施施暗地里将她骂了两句,心道,得意什么,还不是像条狗一样看新皇的脸色。
席间多喝了两杯,重樱的脑袋有些晕,走在平地上,脚底像是踩着两团棉花。
她记着今日是宫明月的生辰,没有给他准备礼物,便偷偷摸摸转回了宴席上。
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八卦,重樱动作隐秘,借着夜色遮挡,没有人注意到她回来了,便是注意到了,都只当她是哪家不合群的姑娘,不予理会。
重樱拿了两颗圆滚滚的鸡蛋,揣入袖中。
她没有准备礼物,这两颗鸡蛋权当做她这个做徒弟的一片心意。
重樱走了几步路,头昏脑涨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走到一片花丛里,不远处有个水上凉亭,夜风悠悠拂面,掀起清亮的涟漪,水中央,几株红莲迎风摇曳。
重樱在石头上坐下,掏出拿到手的两颗蛋,摘下一朵绯红色的花朵,碾出汁液,抹在蛋壳上。
光送两颗蛋做礼物,肉眼可见的敷衍。涂上鲜花的汁液,红彤彤的,喜庆应景,还能证明她用心了。
就是糟蹋了几朵花。
整个皇宫都是沈霁的,摘他几朵花,想必他是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