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星空坠进海里,海水倒流回夜空,她化作了一缕轻烟,随风漂浮万里,阅尽人间山河。
海水中,一尾巨大的鲨鱼腾空而起,卷起波澜万丈。重樱浓密的睫羽剧烈地抖动着,双眸睁大,激动道:“快看、快看!大鲨鱼!”
宫明月不轻不重地在她唇角咬了一下。
“啊。”重樱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委屈地瞪着他。
宫明月松开了重樱的双唇,用手指碾着她的唇角,沙哑着嗓音笑道:“上次在苏府地底,你也咬了我,一来一回,谁也不亏欠谁。”
上回重樱咬破了他的唇角,那一口下去,可真是疼。
这回他手底下留了情,连伤口都没舍得弄出来。
“小气鬼。记仇,小心眼,我说的一点没错。”重樱哼了一声。
她被他亲得脸颊红红的,眼角红红的,唇也是红红的,清澈透亮的眼眸里,不知何时沁出几点泪痕,盈盈泪珠挂在眼角,是这世上最动人的一抹风景。
宫明月没有反驳。他垂下脑袋,柔软微凉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一点点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重樱登时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紧张得呼吸都忘了,鸦翅似的长睫,疯狂地扇动着,一上一下,刷着宫明月的唇。
察觉到他有得寸进尺的趋势,她闭上双眼,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知所措地滚动着。
宫明月伸出舌头,隔着眼皮亲吻着她的眼珠子,似是故意逗弄,来来回回,反复舔舐着,直将她的一双眼睛吻得通红。
等宫明月再次松开她时,重樱原本湿润的眼角,蒙上一层淋漓的水汽,叫人想起了山间春雾笼罩着的湖泊。
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宫明月怕她哭,又喜欢看她哭,若是因委屈、悲伤、惊惧而哭,他会心疼,若是被他困在怀中逗弄得哭了,那是他喜闻乐见的。
他攒了满肚子的甜言蜜语,已经做好哄她的准备。
先前重樱见到的那条大鲨鱼,再次钻出海面,鱼尾轻轻摆动,掀起巨大的银色水花,与满目璀璨的星空相互映衬,美轮美奂。
重樱眨眼间就被它吸引了注意力,连哭都顾不上了,指着鲨鱼兴奋地说道:“它又来了!师父快看!”
“樱樱喜欢那玩意儿?”宫明月卷着袖子,好笑地看着重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满眼宠溺之色,“我替你捉过来。”
“不要。”重樱赶紧摇头,“它好端端的,师父去折腾它做什么,我就是比较激动,这是我第一回在海里看见大鲨鱼。”
“樱樱从前没看过海?”
“没有。上回被檀七郎捉来,一直关在笼子里,没有机会看。”重樱饶有兴趣地盯着海中游曳的鲨鱼,盯得双眼发直。夜晚的大海,银光璀璨,碧波潮生,那些梦幻的生物,在海里谱写着童话世界。
宫明月原有些意犹未尽,想抱着她再亲一亲她,此刻见她兴致颇高,便没有打断,只将她抱在怀里,陪她一起看鲨鱼。
反正来日方长。
待到洞房花烛夜……
啧。
浪越来越大,乌龟在海里上下颠簸着,多亏宫明月将重樱抱在怀里,才没有颠出去。
满天的星辰光芒淡了些许,浓墨般的夜色寂寂流淌着。
不知何时起了海雾,雾蒙蒙的,遮天蔽日,头顶的星空都不见了。
茫茫薄雾中,依稀有神秘的歌声飘来,听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只觉得那歌声分外空灵,恍若九天仙音攀山越海渺渺而来。幽兰泣露,昆山玉碎,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重樱凝神静听。过了一会儿,那歌声逐渐变得悲伤忧郁,无尽心事,无尽愁苦,皆敛藏于歌声中,诉之不尽。
重樱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那是鲛人的歌声,用来蛊惑海上漂泊的人,樱樱千万不要落入他们的陷阱,被他们捉回去,可是要给他们生小鲛人的。”宫明月的声音在重樱的耳畔陡然响起,将重樱的心情从无边无际的伤感中拯救了回来。
重樱惊讶:“这世上真的有鲛人?”
“传闻鲛人生得美貌,落泪成珠,还会织漂亮的鲛纱,樱樱想见识吗?”
重樱摇头。大海是鲛人的地盘,宫明月又被上古神器镇天石所伤,没有痊愈,倘若被捉了去,到时候他们师徒两个都要给鲛人生小鲛人。
“我困了。”重樱打了个呵欠。又是裁纸人,又是真言酒,折腾大半宿,她累得眼皮直打架。
“睡吧,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重樱点点头,也不矜持,闭眼躺在龟壳上。宫明月在她身边躺下,温柔地注视着她。
“师父什么时候能接我回去?”迷迷糊糊间,重樱想起一件事,掀起沉甸甸的眼皮,问了一句。
“快了,樱樱再忍忍。”宫明月在迷津里失了方向。正是如此,他第一回恨自己是条蛇,而非大白鸟。拥有大白鸟的翅膀,就可以飞出这片恼人的海域了。
重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海龟驮着二人,在墨色的海浪中向着远方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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