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都是被打翻的画具,师千羽的衣摆溅上?五颜六色的颜料,一幅完成一半的画儿?,被风吹起,飘飘荡荡,坠入湖里。
可见?他并?没有说谎。
重樱好奇问道:“师公子咳疾如此严重,不知生的是什么病?可有药根治?”
“我这恶疾是娘胎里带来的,自幼看了不少大?夫,皆束手无策。曾有一位高?人点拨,世间有一味药能?根治我的病,但此药难寻,全?凭机缘。”师千羽说话的时候,眼睛在看着重樱。
“什么药?”
师千羽还未开口,天边星子的光芒骤然隐去,刮起一阵狂风,卷着湖面波涛,掀起一丈高?的水波。
天色霎时黑如泼墨,连师千羽的脸都模糊起来。
“快下雨了,师公子,我扶你回去。”重樱搀着师千羽站起,连画具都来不及收。
两人刚走出草丛,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砸在重樱的额头上?。
“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先过去避雨。”师千羽说。
说是山洞,其实是山壁凹进去一点儿?,小得两个人都容不下。重樱被迫贴着师千羽的胸膛而?坐。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厚厚的一层水雾罩着整个山林,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风声雨声似敲锣打鼓,吵得人心神不宁。
“樱樱姑娘,你进来一点,莫要被雨淋湿了。”师千羽的声音在暴风雨声中响起,听不大?分明。
夜间冷,淋上?雨水,身体差的,多半要生场大?病。
斜风将?雨丝送进来,打湿重樱的袖口和衣摆,风嗖嗖往她身上?刮,的确有些?冷。
重樱往后躲着,这一躲,便与师千羽贴得更紧。
师千羽将?双臂垂在身侧,为?给她腾出更大?的空间。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趋势,阴冷的水汽逼得人无处躲藏。师千羽胸腔微震,喉间压抑着咳嗽声。
重樱往他身前挡了挡,替他遮着吹进来的风。
师千羽垂目看着她毛茸茸的发心,眼睛里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樱樱姑娘身上?熏了香?”
重樱颔首:“用来防蚊虫的。”
“这香往后还是不要再用了。”
“为?何??”
“香是好香,只是扰人清梦。”
这话倒是真的,重樱夜里常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想不到师公子还懂香。”重樱感叹。
“略懂一二。”他说。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不多时,风也停了。重樱缩在洞里,手脚都麻了,几乎是雨一停,她就钻了出来,蹦蹦跳跳,活动着手脚。
乌云消散,明月重新出现在天幕上?,皎洁的月色铺出回家的路。
重樱和师千羽一同下山。
刚下过雨,山间路上?堆着泥泞,起初重樱走得小心翼翼,下了山路后,路面渐渐干燥,许是用石子铺出来的缘故,不受大?雨影响。
回去时,萧芊芊已经睡下,屋门被反锁,重樱只好从窗户中爬了进去。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点亮灯烛,将?光调到最小的亮度,取出宫明月交给她的香丸,借着烛光,捏着香丸仔细观察。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缘故。
她取出一双银筷,夹住香丸,掀开白纱灯罩,将?香丸放在火上?烤。在火舌的舔舐下,香丸渐渐融化,幽浓的香气?在室内扩散。
不同于平时浅疏的清香,此时的浓香宛如烈酒被打翻,那香气?咄咄逼人,无处不在。
重樱的面颊不由自主泛起燥热,心尖上?像是被人丢了一只莽撞的小鹿,砰砰乱撞着。
她站起身来,见?鬼似的丢开香丸。
隔壁响起一声低低的嘤咛。
声音极轻,若在白日?里,绝不会被重樱察觉。夜色清寂,这香丸的香气?逼退了周遭的飞虫走兽,一点声音都会被注意到。
那是萧芊芊发出来的。
她与萧芊芊的床榻只隔了一面垂帘。
重樱行至萧芊芊的榻前。天气?已热,少女裹着床薄被,睡得正香,不知梦到什么,唇角微翘,牵出春心萌动的笑意。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庞,染上?桃花色,泛出艳光,有种说不出的撩人风情。
平日?里的萧芊芊也很美,但远远不及此时的这份美丽。
美则美矣,却叫重樱毛骨悚然,惊退数步。
她神情慌张地回到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找出剩下的香丸,当做那洪水猛兽,一股脑全?部扔到了窗外。就连装香丸的小熏球也被株连,被她丢得挂在了树枝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窗户紧闭,犹不放心,将?从国师府带来的包裹全?部打开,确认再没留下一颗香丸,才神经兮兮地在床上?躺下。
晨光熹微,驱散漫漫长夜的黑暗,重樱睁开双眼。
又是新的一天,天际的薄云泛出橘色。
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
重樱吃过早饭,抱着书去书斋,路上?,陈婉华突然从旁边蹦了出来:“樱樱,你怎么回事,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重樱茫然地抬起头:“你叫我?”
“对呀,我就在你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