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泛红的眼尾蓦然坠落。
南宫导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他更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看到黎谆谆疼出眼泪,他应该幸灾乐祸地,用一种讥诮而平静的声音问她:被人用剑捅死的滋味怎么样。
可他喉咙被什么堵住,刺耳的话说不出口,视线所及之处的眼泪,倒是令他觉得刺眼。
南宫导倏而想起很多年前,黎谆谆生病去医院抽血的时候。
他陪同在她身边,当护士将压脉带绑在她手臂上时,她便开始蹙着眉,别过头去,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收拢攥紧。
她似乎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南宫导抬起手,指尖落在她脸上,一寸寸擦净了那冷掉的眼泪:“怕疼还来挡剑,难不成还喜欢我。”
黎谆谆透过那模糊的双眼,隐约看到他皱着眉的模样,她吃力地举起手臂,用染血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眉心:“我为什么挡剑,你不知道吗?”
见她如此坦诚,南宫导笑了一声:“想不想换回来?”顿了顿:“我或许找到了可以换回来的办法。”
他以为她听到这话,大抵该是会很高兴,大抵该是要很激动,大抵是要迫不及待地问他是什么办法。
但黎谆谆没有回应他。
空气安静地犹如死地,南宫导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慢慢低下眸,看着她。
黎谆谆已经断气了,方才还举着的手臂不知何时垂了下去,苍白的脸上仍挂着泪痕。
她垂落的掌心里血肉模糊,那是她方才为了阻拦黎望拔剑,将手握在了剑身上,被黑龙弯月剑割出来的血痕。
这把剑上带着魔界的煞炁,黑沉沉似是火焰般焚烧灼伤了她的掌心,血肉翻在空气里,伤口又黑又红,不知没有服用安乐丹前,她要疼成什么样子。
南宫导嘴角的笑凝住,一点点垂下,唇线微微绷紧,手指落在她未能阖上的双目上。
26不敢出声,就这样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俯下了身,齿间没怎么用力,便轻易咬破舌尖。
铁锈味在口腔内蔓延,南宫导掌心叩在她脖子后,将侵染了唇瓣的鲜红色润在了她的唇角。
当血液流淌进她唇齿间,他感觉到眼前一黑,仿佛有一只手揪拽着他的灵魂,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身体一轻,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下一刻,这具躯壳重新睁开了眼。
26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谆谆?”
黎谆谆还有些恍惚,她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在听到26的声音后,她目光渐渐聚焦:“我……我们换回来了?”
26忍不住掉下眼泪:“你终于回来了!”
南宫导在这个躯壳里的这两天,对于它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黎谆谆虽然对旁人有些歹毒,但对它还算温柔,而南宫导不光对旁人歹毒,对它更是冷言冷语,动不动就出言讥讽它,说它是毫无用处的废物系统。
他肯定是记仇先前的事情,要不然又怎么会一直针对它,对它口出恶言。
黎谆谆感觉26在自己识海里哭得白光四溅,揉了揉太阳穴,将压在自己身上死透了的南宫导推了开。
他的尸体在地上滚了两圈,许是触碰到了插着黑龙弯月剑的伤口,血液汩汩流淌出来,在土地上蜿蜒出一道血泊来。
“你看清楚他怎么跟我换回来的吗?”黎谆谆起身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抬起胳膊转了两圈,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黑龙弯月剑上。
“他说找到换回来的办法了,然后就亲了你一口……”
26听见南宫导说他好像找到了换回来的办法,但他还没来得及说怎么换回来,她就已经咽气了,因此它也不清楚那个办法到底是什么。
它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你断气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有点难过。”
黎谆谆自动忽略了26的后半句,接收到那句‘然后就亲了你一口’后,垂眸沉思起来。
先前他们在布坊的试衣间里尝试了那么多次,也没见换回来,怎么这一次他亲了她一口,两个人就换回来了?
而且,南宫导怎么突然就知道了互换回来的办法?
黎谆谆长睫一扬,想起方才花悲想要上前试探他识海时,他没有回答花悲,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南宫导想到了互换回来的关键?
黎谆谆张嘴想要说话,倏忽感觉到舌尖隐隐作痛,口腔内还余有血腥气息,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远远看了一眼尸体,见那尸体的唇角殷红,挑了挑眉,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圈。
假山内空间狭小,南宫导这一次直接平稳落地。他站稳脚步,视线一直停留在黎谆谆身上,眸底是她看不懂的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他见黎谆谆抿了抿嘴,似是欲言又止,便以为她是想道谢。
他刚刚没有在危险的时候抛下她,给她吃了安乐丹,最关键的是他还让他们换了回来。
黎谆谆定然是良心发现,想要谢他。
南宫导正准备说不用谢,却听见她道:“五十一万,下次回去别忘了给我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