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之地燃起烽火, 四方诸侯当前去援助。因这层原因,范翕一行人重新上路,进了楚境。曾先生等人日日与范翕讨论北方之战事,范翕也做足了忧心忡忡状,承诺携兵马尽快北上,让同行的臣子们放心。
大雨滂沱之日,范翕一行人过了边境线,入了楚国边关的一家亭舍。玉纤阿坐在最后一辆车上, 刺纹之后,她连续烧了几日,精神不振,整日恹恹。但她心性甚狠甚稳, 断不因为自己的缘故要耽误众人上路。马车停下时, 她仍神志有些模糊。待车门打开, 风雨从外灌入。玉纤阿睁开眼, 强撑着身体对车外侍女柔声:“姜女, 我腿有些软,你扶我一下。”
一只手伸来。
玉纤阿将手递过去, 被那人一把紧握住时,她混沌的神智一下子清明。雨水溅上手背, 她白着脸将手向后抽。那人握着她的手却不放,那人用力,将她一下子从车内拽了下去。玉纤阿跌撞着摔下马车,摔入郎君的怀抱中。
迅速地, 她身上被罩上了一件胭红色斗篷。冰凉的身体被裹入斗篷中,她仰起脸,睫毛颤抖,一把黑色大伞罩在两人头顶。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伞面上,而伞下,范翕紧拥着她,托着她的肩将她抱在怀中。从出马车之刻到现在,范翕确保玉纤阿一点没有被雨水淋溅到。范翕低头,温柔而担忧地望着她:“你竟发烧了一路么?为何不让姜女来找我?”
玉纤阿却煞白了脸:一行人!这么多车马,这么多仆从!范翕竟然抱她!
她在他怀里与他别劲挣扎,过度惊吓让她面色苍白,挣扎出一身冷汗,玉纤阿又奄奄一息地倒在他臂弯间。她在他怀里发抖,咬牙:“公子,你疯了?你怎能这样当着诸人的面与我这般?你忘了我的身份了?”
范翕道:“别怕,没事的。我让他们都进去亭舍了,我是将他们都打发去歇息了,才来带你下车的。”
玉纤阿这才悄悄睁了眼,她向四周看,一把伞罩下,四方寂静,她与范翕被环抱在风雨声中。遥遥的见到亭舍门口亮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而果然,周围已经没有了仆从。
只听到范翕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玉纤阿这才放下了心,她确实头晕眼花,见周围没了威胁,她便身子放松,脸埋在范翕胸口,靠他的支撑来站着。他在雨夜中抱她,也许确实烧得厉害,玉纤阿觉得他抵着她额头的下巴,都一阵滚烫。玉纤阿红了脸,却仍轻声责怪:“但你还是太大胆了。下次不要这样。”
范翕忧声:“我听姜女说你病得厉害,我岂能不来看你?我若不来看你,必心中绞痛若死,整夜整夜地想着你。你忍心见我如此么?”
玉纤阿薄嗔:“你惯是说这些话来哄我。”
如是说着,再三确定仆从们都被范翕安排去睡了,亭舍中官吏范翕又吩咐不许他们打扰,玉纤阿便放心地在范翕的扶抱下向亭舍走去。范翕见她虚弱,本想抱着她走,玉纤阿只不肯,范翕不想在她病着时和她争吵,便只能托着她肩,扶着她一步步艰难地进亭舍。
门推开,风雨入舍,摆在窗口的火烛光摇晃了下,范翕半扶半抱着玉纤阿入舍,将伞丢在了门外。他低头忧心与她小声说话,大体是说一会儿请医工为她看看,她洗漱一下,他给她熬药去,让她不必忧心,他会陪她的……
这般柔情蜜意,就如情郎一般用心。
二人这样进舍,玉纤阿身体难受顾不上看四周,范翕一心记挂玉纤阿,只寥寥抬目,看到亭舍大厅中左侧的帘子被掀开,一位年轻郎君似好奇地看向他二人。亭舍专为过往的人提供食宿,不仅可接待达官贵族,也会接待寻常百姓。范翕又一向不是爱摆架子的人,他一行人入亭舍后,其他入住的人仍住着,便并不奇怪。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范翕抬头,向帘后那位郎君轻轻点了下头以示礼貌。同时他身子一侧,挡住了那人看向他怀里女郎的目光。那位郎君面孔俊俏,眉目清润,见范翕如此动作,愣了一下后,拱手笑了笑,将帘子重新放下。
玉纤阿抬头:“公子与何人打招呼?”
范翕柔声:“无事,我们上楼吧。”
却不知,那帘后年轻的郎君听到玉纤阿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震,重新掀开了帘子,向二人上楼的背影看去。这郎君目光如火烧,闪着激动的光泽,盯着那被范翕搂在怀里的女郎——
身段窈窕,声悦如鹂。这月华一般温婉明丽的女郎,世间只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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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后,过了两日,在范翕的悉心照顾下,玉纤阿的病好了。
待他们入住了楚境这家亭舍后,那曾救过玉纤阿、现在被范翕留在身边的老翁在磋磨了许多日子后,终于要离开了。老翁临行前与玉纤阿告别,玉纤阿因身子不适的缘故这几日都不怎么露面,但老翁要走,她仍见了一面。
玉纤阿拐弯抹角,从老翁口中试探出老翁是要回姑苏,帮范翕打听一家姓虞的贵门。若有可能,范翕大约想与姑苏虞氏交好,端看姑苏虞氏现今是什么样的状况。
见范翕果然不为难这位老人家,只是让老人家为自己办事,玉纤阿才彻底放下了这桩心事。她本怕范翕脾气怪,这老翁曾救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