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土生土长的坐地户,在乡下人这些小老鼠们面前,县城的坐地户就是大老猫。
不但不是同类,而且是乡下人的天敌。
在天敌开的饭店里打架闹事,没被挨打,只是被赶了出来,四个人感觉已经是万幸了。
感到万幸,心有余悸之余,魏老二还有些愤愤不已。
尤其想到刚才差点挨打,他就把这笔账算到梁老三头上。
很明显,今天这事就是梁老三有意引起的。
如果不是他管闲事,还想劝大仓的二舅去参加升学宴,也不可能吵起来。
魏老二也就不会被饭店老板踹一脚,然后像撵狗一样撵出来。
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而且在他们那一片儿,可都是成功人士。
致富能手。
平白受此侮辱,四个人找个角落讨论一番,越说越生气。
都把受侮辱这笔账算到了梁老三头上。
于是一致决定,把梁老三堵住。
必须要让他赔礼道歉。
总得找回点面子。
一会儿梁老三结完账,赶紧灰溜溜出来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三把米。
一个人吃饭的事儿,付了五个人的饭钱。
而且自己还没动筷子,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还被喝骂一顿,差点挨打。
实在是让人憋闷。
出来闷头走了没几步,就被四个人堵住了。
“姓梁的,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为什么骂我忘恩负义,为什么骂我白眼狼,你他-娘-的没个数了,你算老几啊,到了县城还敢骂人,你说怎么办吧?”
梁秉礼一看魏老二那三个同伴也横眉立目的,态度不善,一对四啊,心里很虚。
但是这么大人了,能让对方打倒,也不能被他们吓倒啊。
当即色厉内荏地说道:
“怎么着还冤枉你了?
你娶媳妇的时候,俺大嫂就是给你出钱出力最多的。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当初人家给你提亲,你媳妇那边没看上你。
是你跑来找俺大嫂吧,哭天抹泪的,跟你大姐说就是看上人家那闺女了。
非她不娶。
她要是不跟你,你这辈子也不娶媳妇了。
俺大嫂那时候家里多忙啊,可她还是整天往你媳妇那边跑。
你丈母娘在家摊煎饼,俺大嫂子都替人家摊煎饼,然后成天成天地跟人说好话。
就是死磨硬缠地给你把媳妇说成的。
你把大姐对你的好都忘了,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闭嘴!”魏老二怒吼一声,“都是亲姐弟,这点事儿还整天提在嘴上,好意思吗?这不是她当姐姐应该做的吗?”
“对啊,当姐姐的应该做,俺大搜就是给你做到了,可你这个做弟弟的做到了吗?英子考上大学,你连到场都不到场,你还是孩子他亲舅吗?”
“还真不是亲舅!”魏老二冷笑一声,“那个什么英子,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她就是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私孩子!”
“你才是私孩子!”梁老三当即怒了。
怒得一点都不色厉内荏。
而是发自内心地暴怒。
英子这孩子命苦,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村里人很多人都去村西树毛子,听说那里冻死两口子,撇下一个小女孩哇哇哭。
梁秉礼当时也是见证者之一。
那个场景,但凡长着一颗心的,不管是肉的还是石头的,没有一个不掉泪的。
后来英子被收养,到了那个家里,小小的年纪,她给自己的定位相当清晰。
她比家里任何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懂事。
任劳任怨,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家里从老的到小的,对这个外来的,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孩子,不但没拿她当外人。
还比自己家有血缘关系的格外高看一眼。
就是因为她的身世,就是因为她的懂事,事事处处都苦了自己,让着别人。
这种受到的格外照顾,其实也是她用自己的懂事换来的。
梁秉礼作为英子的三叔,当然跟家里其他人一样,也是对英子格外照顾。
而且,对于英子身世,也是讳莫如深,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那个字眼。
记得此前村里有熊孩子欺负英子,在街上起哄,叫她“拾羔子”。
正好让三叔碰上了,当即逮住喊得最凶的那个带头的,好一顿揍。
全家人都是这样维护着英子的。
这些年以来,都成了老梁家的本能了。
现在,居然有人口口声声在他面前把英子贬损为“私孩子”。
这是梁秉礼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抬手指着魏老二的脑门:“姓魏的我告诉你,我只许你说这一回,以后要是再敢胡说八道——”
“私孩子!”不等梁老三威胁完,魏老二又来一句。
他发现,这话挺管用。
好像比骂他妈效果都好。
那就拣效果最好的话说,哪个狠说哪个。
“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试试!”梁老三一把撕住了魏老二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