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朝霞泛金。
天色破晓,晨雾弥漫。
北境常年银蝶飞舞、雪漫长空,而今曙时寂然恬静,再一次停了霜降。
依旧薄暮冥冥冷凄凄,却叫人的心境豁然开朗。
“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青松如膏沐,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从烟海斋传来弟子们习书念诗的声音。
叶凌江还以为千秋阁只攻机关术,只培养密探和刺客,没想到他们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
昨夜失窃一事,似乎未像上回那般立刻传出,想是不愿打草惊蛇。
寂夜墟两败俱伤,鸣金收兵,应是能歇息好一阵子,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有个别弟子正扫着雪,在他面前来来回回,不时投来目光。
叶凌江靠在树边,享受着暖阳的沐浴。
归虚君不知道是不是调查这件事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按理说要趁这机会赶紧将结界通道封印合上,以绝后顾之忧,可自从回来之后,阿剑就再也没有半点反应了,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木剑模样,好似真正的木头呆瓜,任叶凌江怎么激将他都没有用,莫不是得了相思病,惦记着几商那个炫酷小子了吧?
他摸了摸后肩,现在伤上加伤,虽已经愈合,可结痂的地方却是痒的不行,可又抓不到,也抓不得,蹭树看起来形象也不佳,只得忍着,想着到晚上再去泡泡澡。
不知道是否有人故意为之,若是真的,那需要遭到报应的人便又多了一个,看来这北境还需再待上几日,要把这些个偷鸡摸狗的鼠辈一个个给揪出来才是。
厚厚的雪褥被扫平了些许,乏累的弟子聚集到院墙角落边上,开始闲言碎语。
“你们瞧那个人,”其中一个将眼神扫到悠闲吹着哨子的叶凌江身上,然后转回看向另外两个,“听说他就是东境那个有名的花癫,昭夜君的小徒弟。”
另外一个马上摇头:“不像不像,哪里会有这般正常?面如傅粉,长得这样玉质金相。”
“不懂了吧?前段日子不是说他摔崖了嘛,这里……”指了指脑袋,“可能摔好了。”
叶凌江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想跟这些小年轻一般见识。
他们正谈论地起劲,一旁却传来严厉的训斥。
“在东境,像这搬弄是非的人早该被豁口截舌,没想到千秋阁朝督暮责,里面的弟子却是这样口无遮拦。”
那些无名无本事的新晋弟子看到了此人的打扮,看起来不是能惹的,怕被阁主或长老们拉去罚,立刻将手上的器具拿起,窘迫汗颜,急遽离开了。
可这声音对叶凌江来说,却是亲切无比,他欣喜地喊了一声。
“师兄!”
青洛见他走来,高兴地弯起嘴角,却立刻责备起他。
“师弟,我可担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离开,藏月长老有多恼怒?若不是师尊回来之后看起来没有怪你,按离渊规矩,你就要在此被就地正法了!”
叶凌江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迷路了,不知怎得就进了那里,师兄莫气莫气~”
他抚了抚青洛的胸脯。
青洛无奈地看着他:“本以为你已经开窍了,没想到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
“消消气嘛,我不也没闯什么祸……去衍堂泡个澡怎么样?包你一身轻松,心情舒畅。”
没有什么是泡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泡久点。
“我这么早来寻你可不是为了惯你,师尊有吩咐,让我带你去情报楼。”
叶凌江皱起眉头:“情报楼?”
青洛苦口婆心地劝他:“藏月长老已经回离渊了,但几位师兄弟都还在,若是他们说话刺耳,你也不要还嘴,本就是你的不对。”
叶凌江可不怕那几个下作的师兄,想揪他的小辫子,那是天方夜谭。
“当然,我不会跟师兄们争的。”
穿过怪乱的阁楼,从水榭悬廊上行过,看到一池寒水中只浮着叶,没有任何花,上面结着一层薄霜,看起来晶莹剔透,第一次觉得叶比花还要惹人爱,想要采摘在手中,看它的霜衣逐渐消融,露出嫩碧的身躯。
一路过去,不觉已到尽头。
情报楼偏僻隐秘,在千秋阁西边最深处的林子里,假山乱石和郁郁苍树围裹着,棕褐的色泽看起来融在了里头。
它不似机关楼有十二层,从上往下看是呈圆形姿态,约莫三层高,里面的隔间错综复杂,有各自所掌控的情报。
靠近大门的一向是主楼,此刻正有不少人在那,商讨着接下来的事宜。
等叶凌江到时,他们正说到将沈默拖进神陵的人。
“不是妖魔?难道是那些妖道,那些邪教的人?”
“能将沈阁主伤到,看来本事不小。”
刚想开口告知:“是姜……”
话未说完,声音中道而止。
所有人都惊诧万分,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到了另一个平日从不穿黑衣的人面前。
楚云川皮笑肉不笑,好像很慈祥却又很诡异地对他道:“徒儿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叶凌江像受到了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