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
闻远侯很淡定的接了圣旨,从此吃住都在御林军中,连侯府都不回了。
收服上任统领的人手,压制不满的声音,将士兵们打乱、重新组队,他忙得不亦说乎,不到半月,便完全掌控了御林军。
而镇国公这边就更加顺利了,两人互为犄角,将京城护得滴水不漏。
众人想象中的冲突、宫变都没有发生,一切风平浪静,甚至比皇上没病前更加平稳。
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再次蛰伏了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突然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都在观望,等待着宁静过后终于到来的暴风雨。
然后,他们等到了加封永宁公主为御国公主、暂时代理朝政的旨意。
天下哗然。
只听说过太子监国,什么时候有过公主监国的道理?!
皇上难道真想将皇位传给公主吗?
虽然她的确是唯一的皇家血脉,但她是女子啊,女子如何能做皇帝?
无数大臣群情激愤,想要进宫面见皇上,好好讲一讲其中的道理。
牝鸡司晨,绝对不能有!
可惜还不等他们行动,镇国公世子卫泓湙领着二十万兵马已经抵达京城外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这一下仿如一滴冰水滴入沸腾的热水中,彻底让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片恐慌。
二十万兵马……明明走时不过万余,怎么就变成二十万了?
最重要的是,他带着这么多人逼近京城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激动的大臣们蔫了,有异动的军士熄火了,京城总共才多少人马,跟二十万比起来,无异于螳臂当车。
京城危矣,这是很多人心头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打消了他们这个想法,因为京中一切正常。
城防营挨家挨户的安抚,言卫世子是受皇上之命前来护卫京城,并不会打扰大家的生活。
百姓们慌张了两天,见真的没有动静,又是该干嘛干嘛了,街道上还是一片繁华。
他们不关心是公主监国,还是皇子,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填饱肚子、家里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儿孙是不是长进,其它的,与普通民众没有关系。
至于那些想关心想插手的,全都悄摸猫了起来——这么多大军,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于是京城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中,所有人都对公主监国一事保持了缄默。
夏沁颜不再需要模仿赵焱的笔迹,而是正大光明的恢复了原本的字迹,不是簪花小楷,是龙飞凤舞的草书。
她也不再打着赵焱的幌子,而是正式走到了人前,坐在含元殿御案下方特意添加的、只比龙椅小一号的椅子上,与朝中大臣面对面,听他们奏报国家大事。
众人这才发现,公主不仅在文学、六艺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就连枯燥繁复的政事,她也能信手拈来。
处事之老道、玩弄权柄之熟练,完全不像是才十几岁的少女,反倒像是在政界浸淫多年的官油子。
不知不觉间门,众人心头的轻视与不甘日渐消退,除了不是男儿身之外,这位公主倒是当得起监国之职。
当然,城外二十万大军和城内将近十万的御林军和城防营的震慑,也是他们屈服的主要原因。
斗又斗不过,打又打不过,不屈服还能怎么办?
没见皇上现在都不露头了吗?
随着时间门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反应过来,什么调换城防营、护卫京城是皇上的旨意,恐怕从皇上病了开始,一切都是公主的“懿旨”了。
还有闻远侯,他为什么甘心听从公主调令?
只怕公主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想起当年,不禁都有些恍惚。
先帝曾想将皇位传给女儿,而后是外孙,可惜最终都没能实现,反而让侄子捡了便宜。
如今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十几年的时间门,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难道这就是天意,大雍注定要出一位女帝?
“就算是命中注定,那女帝也不会是我。”
赵嘉平站在皇城最高处,望着脚下熟悉又陌生的京城,释然的笑了。
“我没有你的魄力和勇气,也不具备你这样的能力,即使坐上皇位,恐怕也不会长久,反而会把朝堂弄得一团乱。”
况且她还缺少了作为皇帝最重要的一项。
赵嘉平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华服,头发高高束起,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弯弯的眉毛如剑般斜飞入鬓,透着一种雌雄莫辨的英气。
是与她初见时娇俏妩媚截然不同的美。
她想起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赵焱,想起自请入道观清修的郑苋,想起母后在听闻“公主监国”之后的反应——
她愣了片刻,而后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眼泪哗哗的流,一边笑一边哭喊着:
“先帝啊,您终于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了!”
那时她才知道,当初父皇放弃让她继位,除了她自己没那个心之外,也是因为看出了她根本不适合那个位子。
她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