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杯盏,顺手捻下她唇上的那缕耳发,问:“肚子饿不饿?”
男人的指腹一触即分,没有半分越界。
赵嫣诚实地点点头。经筵上一坐就是两个时辰,除了茶水外什么吃食都没有,她的确腹中空空。
闻人蔺示意殿外立侍的太监,道:“时辰尚早,去后殿吃些东西果腹。”
“吃什么?”赵嫣问。
闻人蔺看了她一眼,唇边有了笑意:“樱桃酥山。”
赵嫣一颤,恼然抬眸,就见闻人蔺得逞似的轻轻摇首道:“不,殿下不爱吃甜食。还是花生酸酪吧,有位御厨的手艺不错。”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总断在不该断的地方。”
赵嫣低声抗议,到底还是没能拒绝酸酪的诱惑。
她吸了吸鼻子,握住闻人蔺递来的臂膀,借力起身,坦坦荡荡同他一起偷食果腹去了。
……
经过几场秋雨的冲刷,宫墙上的浓荫转眼褪出了浅淡的枯黄,风一吹颇有些瑟瑟的意味。
前些天还穿着夏衫讲得满头大汗的经筵官们,今日已穿上了厚重的秋衣。
“我想了想,于大玄建造学馆耗费巨大,我如今的确承担不起。不过倒是能将明德馆扩建,提高津补,广纳贤才,培养属于我们自己的一支文脉。”
赵嫣下轿,与柳白微一前一后穿过长庆门,闲聊道:“我让李浮将东宫的库房清了清,加上华阳的金银细软,除了父皇赏的那些不能动,其他那些变卖倒是能撑个两年。至于两年后如何……再看吧。”
柳白微点头:“我如今手头并不宽裕。不过一年内足够我斗赢郡王府的老妖婆,等着吧,将来我出资襄助殿下。”
“老妖婆”是指颍川世子妃,那个试图去母留子、逼死柳白微生母的狠角。
颍川郡王年迈体衰,身后大事也就今年内了,柳白微正和颍川世子妃争夺郡王府掌控权。
赵嫣知他艰难,摇首道:“我不要你的钱。”
柳白微登时有些受伤:“堂兄的钱也不要吗?”
赵嫣噗嗤一笑:“不是,我不能要,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若是真想帮我,就替我寻个靠谱的渠道,我要变卖些东西,万不能惹人起疑。”
“好吧。”
柳白微收敛起失落,应允道,“我手中有信得过的人脉,尽管交给我。”
“还有,我想给明德馆擢几位同道的博士夫子,可有推荐?”
“自去年沈惊鸣和程寄行接连意外身故,临江先生悲痛呕血,没几个月便大去了。不过他有个门生承他遗志,仍在著书游学,颇有贤名。”
柳白微思索道,“那名师兄我见过,和咱们一路的。只是他太过于清高自傲,闲云野鹤惯了,恐不愿受拘束,回头我替殿下去请他出山。”
“好。届时我亲自书信一封,他既重情,我便以情动人……”
正说着,忽闻前殿一阵喧闹。
“怎么了?”赵嫣问。
李浮去探了探,不稍片刻回来禀告道:“回殿下,是许编修出事了。听闻进献了一篇大逆不道的道词,触犯圣怒,如今还在太极殿外跪着受审呢。”
“许茂筠?”
赵嫣和柳白微对视一眼,便知前几日埋下的线起作用了。
“‘御风摧五岳,踏浪斩蛟龙’……这句有何问题?不是向上天请求平息水患之乱的意思么?”
“你懂什么。摘星观坍塌,印证了‘摧五岳’,而‘斩蛟龙’则暗含水患巨浪是妖龙作乱……”
解释的那名文官适时而止,摇首道,“这个节骨眼上,很难不让陛下多想啊。”
“啧,杨大人这么一说还真……”
先前询问的那人叹了声,“这下许家的仕途算是彻底完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见赵嫣进殿,围拢的众臣纷纷闭嘴避让。
赵嫣穿过人群停至垂帘前,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从东厢房传来,带着锋芒的冷意道:“四公主,你现在随本位去陛下面前认罪,还来得及。”
“是许婉仪闯进来了。”
李浮于一旁解释,“她如今怀有龙嗣,谁都不敢拦她。”
裴飒今日才解除禁足,刚到崇文殿便撞见此事,不由握拳向前。
赵嫣拦住了他,不动声色道:“你若真想帮她,就该让她自己硬气起来。”
过了许久,东厢房内才传来一声细弱但平静的答复:“我没错。”
“你说什么?”
许婉仪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四公主想清楚了,他是你未来的夫君!”
“我没错。”
这回,赵媗的声音大了些许,带着一丝颤,“我随手……放在案几上,是他自作主张偷走据为己有。凭什么要算我的错?我不要再受人支配……”
“偷?他偷你什么!”
许婉仪压低声音,“本位要去陛下面前告你忤逆!”
说罢,许婉仪气急败坏地掀开纱帘,姣好艳丽的面容上有一丝难以消弭的狰狞狼狈。
撞见赵嫣等人,许婉仪故作优雅地理了理鬓发,挤出个笑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嫣这才撩开垂帘进去,赵媗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