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濡站在洗手台前,已经洗了三遍手。
衣摆溅上的酒渍被她拭干,留下一点不太明显的痕迹,只能回家再洗。
孟濡将擦手纸扔进垃圾桶,仍有点惊讶。
没想到真的会碰到陆星衍。
刚才阮菁说看到陆星衍了,但她进来后没看到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阮菁是看错人了。
直到她被一个男孩绊倒。
少年有力的手臂箍在她背后,一条长腿恣肆地压着她的小腿,一系列的举动快速果决,又有点莫名其妙。
孟濡下意识想挣扎,然后他就在她耳边说出那句话,“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瞬间。
她就知道他是谁。
但孟濡还是愣住了,毕竟他说过从未把她当作亲人,也没表现出过任何想她的情绪。
她怎么敢想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委屈地抱怨自己不回国。
那边阮菁看到他们的动静,还以为她被欺负了,长腿跨过沙发就往这边冲。
最后是孟濡解释清楚,两边才相安无事的。
孟濡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上翘。
算了,她想。他还是小孩子呢。
自己跟一个小孩较什么真啊。
孟濡收拾好以后,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过道,十几米之外就是纸醉金迷。
酒吧大厅投进来的昏沉灯光下,蹲着一个四肢修长的少年。
他两条手臂搭在双膝上,手指夹着根没点燃的烟。原本盯着墙上的一块污痕出神,听到开门声耳朵动了动,漆黑沉澈的瞳仁转着向她看来。
他穿着不太新的白衬衣,扣子敞开几颗,露出精致瘦削的锁骨。脖子挂一条一看就没用心打的领带,模样真是又懒又坏。
孟濡以前就觉得,陆星衍像一只野猫。
无论怎么精心饲养,依然改不了桀骜散漫的性格。
今天再见,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她走到陆星衍跟前,忍着把他当成猫呼噜一通毛的冲动,出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指的是这间酒吧。他们都知道今天周二,这个时间点陆星衍应该在学校。
陆星衍闻言,视线微微移开。黑眸继续盯着刚才那面墙,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说:“打工。”
孟濡:“……”
孟濡不免惊诧。
这种惊诧不亚于刚才陆星衍当众拥抱她,她立刻忘了学校不学校的,屈膝靠近少年,乌亮瞳仁闪着关切的光问道:“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花吗?”
“……”
少年不答,孟濡自己先否决了。
不可能。她给他的生活费是参考了很多大学生生活标准的,无论买衣服、吃饭,还是看电影、旅游,应该都绰绰有余。更何况她每次都提前预支一年的金额。
怎么会让他到需要打工的地步?
孟濡没想明白,陆星衍已经替她答——
“够啊。”
少年的嗓音懒散,慢慢撑起挺拔的身躯。他的视线从仰视她,到与她平视,再到越来越明显地垂眸俯视她。孟濡这才发现他长高了许多,逆着光源往她面前一站,她便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千灯万盏。
少年轻牵嘴角,有点随意又有点痞地说:“多多益善不是吗。”
他没说实话。
这是孟濡的第一直觉。然而这一直觉很快被另一件事取代,她问:“刚才那几个人不是你朋友?”
“不是。”陆星衍说,他的眸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身上,“客人。”
孟濡怔愣了下,“你在陪她们玩游戏?”她刚才看到陆星衍面前的桌上散着一副纸牌。
陆星衍“唔”一声,不知是真是假,亦或是故意说给孟濡听:“玩游戏,喝酒,聊天,只要给小费都可以。”
孟濡震惊,“你很需要钱么?”
她没有注意到陆星衍看她时眼底深藏的暗涌,拢着眉说:“我可以多给你半年的生活费,或者帮你介绍别的兼职,但是你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上班了。”
“为什么?”
陆星衍不为所动,看着孟濡的眼神也变得直白,“你回国连家都不住,还管我在哪里做兼职么?”
孟濡:“你回过家了?”
陆星衍别开头,背靠着一侧墙壁。原本想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烟,但是拿到一半,又重新塞了回去。他解释说:“我回去拿东西,顺便看看你在不在。”
孟濡点点头,“喔。”
她以为他周末才回家,那时候她应该已经想好该如何解释自己不住家里反而住覃郡剧院的公寓了。
现在猝不及防见面,只剩下窘迫。
总不能说因为你长大了,所以我觉得你需要独立的、隐私的空间吧?
孟濡眼睛觑着陆星衍的耳朵,脑海里飞快地思索借口。
少年被她看得不自在,耳朵又轻轻动了动:“你……”
正好此时,陆星衍的同事过来。刚才站在电梯口的小哥哥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稔说:“阿衍,你在这干什么呢?不忙的话帮我去门口站一会吧,我他妈一晚上没吸烟了,快憋死了。”
陆星衍应下,转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