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之所以选择在此时离开夕遥宗,也不是全无自己的道理。
近来修真界那些声音传入她耳中,纷纷扰扰,说不到底都是在虎视眈眈着夕遥宗的“秘密”。
那些不存在的“秘密”。
例如林羡是如何在飞升雷劫中将自己的徒弟送入上界的,裴漓之又是如何在堕魔后全身而退,让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金从崖的例子还在跟前,难保没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些议论纷纷背后,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下山第七日,林羡掏出了干净的手帕,不慢不紧地擦拭着落川剑身上的血迹。
如她所料,从她下山后,不管是秉持着什么心思的人,都围堵了几波过来。
裴漓之这时候走了过来:“师尊,我来擦吧。”
他一直在暗处。
或许可以理解为林羡的圈套。
她让其他人都误以为,她是自己一个人下的山。
只有这样,那些人才敢动手,林羡对他们的命没想法,只是想顺藤摸瓜将如今还敢在背后作乱的人揪出来。
金从崖已死是事实,但谁也难保,他在死前,有没有动了什么手脚。
若是从前他飞升的法子流传出去,也免不了是一阵轩然大波,而后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放在从前,林羡兴许还能生出两分仁慈,可是如今,她便没有再手下留情的必要。
二十年前的事对于修士来说,不算太久远,若是他们忘了当年夕遥宗飞升台下的惨烈。
那时候虽然只有夕遥宗的人在场,但是后来前来认领尸体的宗门世家都是什么脸色,这里面的人,未必没有聪明人,而聪明人里面再出现一个疯子,那就足够出事了。
林羡和裴漓之都为此付出过太大的代价了,又岂能容忍别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些害人害己的小动作?
这一路上,林羡杀了不少人。
可这些人,门派不明身份不明,死了便死了,查也查不到。
她心情并不好。
裴漓之自然能够看出来,他将落川剑接过,擦拭干净插回剑鞘,道:“这一路上跟的人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凡间住几日?”
他说这话,俨然是想让林羡去散散心。
“你说,如若这世间知情者永远杀不尽,我们又当如何?”林羡突然问道。
裴漓之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山川河水间告诉了她答案:“即便有这样的人,也并非是你我的因果了。”
两世自戕,两世飞升。
一世入轮溯,一世堕魔道。
如若这样都了结不了所有的因果,那才滑天下之大稽。
林羡和裴漓之回到了凡间的宅子里,林羡还记得自己几岁时的模样,片刻沉默,她就将那些傻得可爱的画面扔出了脑海。
这里大概十年没人住了,灰尘满天飞,裴漓之随手捏了个避尘诀,整个院子便干净如新。
这让林羡的心情好了些。
她坐在院子里发呆,裴漓之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怀里抱着许多东西,都是外面的小吃。
“师尊,吃点东西。”
裴漓之买回来的,不少都是林羡喜欢吃的,有些甚至还是这几年才出现的小吃。
林羡到底是给点面子,她吃了些,有裴漓之陪着吃,她也多吃了点。
夜里。
从前林羡与裴漓之的房间相隔很近,从未逾矩。
可如今,他们的关系却又发生了变化,他们从前是师徒,如今也是师徒。
只不过从前做了道侣,如今更是结了道侣契。
中间的二十年里,并非是空白,循序渐进,这是裴漓之一直在做的事,可如今,已经过了循序渐进的时间了。
道侣契已成,此时再来纠结正人君子的问题,迟得离谱。
于是林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间内多了第二个人。
裴漓之熟门熟路地推门进来,铺床,然后上床躺下,再拍拍旁边的位置,“师尊,就寝了。”
林羡:“……”
他这举动实在是太过于行云流水,以至于林羡一时沉默住了。
半晌,她坐在床边,迟疑着还是躺了下去,裴漓之几乎是下一刻就贴了上来,屋内的灯一下子灭了,空气里只剩下两道还算均匀的呼吸靠得很近。
灯灭之后,林羡听见身旁的人轻声喊了一句:“羡羡。”
本来是大不敬的称呼,在他们之间却也代表着另一种情感的流动。
林羡没有应,身边的狗皮膏药就继续贴上来,“羡羡。”
她不得已拍了一下裴漓之的脸颊,轻声道:“别闹。”
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
尽管如今二十岁,但记忆和心境骗不了人,她心里,裴漓之始终是比自己小得多的道侣。
林羡可以明显察觉到裴漓之呼吸里带着的期待,道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