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为时两周的暑期实践很快过去了一半。怀兮的学校只要求实践一周。
跟着程宴北贸贸然地来了鹤城,是一件非常莽撞的事情。他们系学生的暑期实习有港城大学的老师带队,人数固定,她一个另一个学校的,跟着他们一开始无所事事。人家老师眼皮底下,也没敢跟他一个房间住。
后来还是巩眉知道了她跟着程宴北去的鹤城,去找了个远在鹤城的亲戚打听,托关系给她安排到一个小型的商贸公司里跟着混日子。
当然,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巩眉给她里里外外翻着面儿地骂了一顿,说这么热的天放假了不回家跑鹤城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要不是程宴北陪着……
哦对,巩眉还要程宴北接电话,给他也是一顿的骂。
那天晚上,怀兮给旅馆房间的被套床单什么都洗了,然后趴到程宴北耳边听电话。
巩眉蝉联南城好几年的市级优秀教师,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大,何况程宴北还是她之前教过的学生,从头至尾那嗓门儿拔高了就没停过。
程宴北只得老实地回应。怀兮那会儿给电话塞过去时,他正准备点支烟,这么一来,烟一直没点,洁白的烟杆儿在他两指之间变得褶皱。
巩眉问到他:“你跟怀兮住一块儿没?”
怀兮听到了这声。
她正伏在程宴北的肩膀,刚才还嘻嘻哈哈地听他挨骂像是在看他笑话,闻此哽了哽声,瞧了他一眼。有些难言。
巩眉问的那话好像是她天经地义要跟他住一块儿似的。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还在这么陌生偏僻的地方——巩眉的话好像是这个意思。
程宴北低头看了眼指间的烟,平静地答:“在一个地方。”
“一个房间?”巩眉提高声调。
“不是。”
他说。
也的确不在一块儿。
她和他本来以为住哪儿全凭他们自己,刚到鹤城那天她还来了例假。那天晚上他们倒是在一个房间。谁知第二天他们学校的带队老师就来了。
他这几天的晚上不放心她,系里的实习一结束还没跟着别人去攒局找乐子,就匆匆地回来。
怀兮一到生理期都难受得下不去床。她没工作无处可去的几天,可是天天在床上躺着。
巩眉听到这里,放了心。
程宴北以前在学校里,虽不算是那种刺头儿一样的学生,但也挺让老师头痛的——尤其是他还跟班主任的女儿谈恋爱。
巩眉沉默了一会儿。
程宴北也没吱声。他将手中那支都皱了的烟放在一边。怀兮还在他肩头趴着,下巴抵着他的骨头,就随着他的动作,一放一回。
然后看着他,眼神质询,做了个口型:“我妈说什么了?”
程宴北笑了笑,没说话。他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轻轻侧过头来,空闲了的那只手抬起,拇指指腹擦了擦她下颌。
刚才整理房间沾了点儿灰。
怀兮有点不领情,着急想知道巩眉说什么了,躲着他的手晃了下他的胳膊。她自从去了港城跟巩眉的关系就有点紧张,不是冷战就是吵架。
巩眉一生气跟个□□包似的,她怕巩眉气上了头,把对她的气全撒到他的身上。她伸手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程宴北啊。”巩眉突然出了一声。语气柔和不少。
“老师。”程宴北正襟危坐。
怀兮的手跟着他的声音同时顿住。她急切地睁大了眼睛。
屏息凝神。
“老师跟你说啊,怀兮这孩子呢,你也知道,她一直这样,之前也是说改志愿就改了,现在又什么也提前没跟我说就跟你跑那么老远去了——她这么任性,我肯定也很担心嘛。”巩眉说。
程宴北看了怀兮一眼,应道:“嗯。我知道。”
那眼神好像也把她当成了个任性的,让人操心的孩子了一样。
怀兮没听清巩眉说什么,用脚指头都猜到了。
她白了程宴北一眼,有点儿不服气似的,却又悄悄用手臂环住了他肩膀,趴了回去。听细碎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她不听我话,倒是挺听你的,”巩眉说着有些怨气,哼了一声,又换了一副严肃的口气,“总之呢,那么偏僻的地方,就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了。以前我还挺担心你给她带坏,现在还真得指望你来照顾她。她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怨声载道的,能感觉到巩眉的脾气一压再压。好像若是这会儿听电话的是怀兮,她那火气就发出来了。
程宴北便低笑一声:“我知道了。我们学校有两个带队老师,有大人,会比较放心。”
“大人啊……是,我是觉得你长大了,但是啊,怀兮这孩子怎么感觉长大不了呢。”巩眉叹气,又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怀兮见程宴北脸上有了隐隐笑意,忽地一下从他肩头起来,一双眼瞪得挺大,松了口气之余,却还是不大放心。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程宴北把手机递给她,站起身,去关窗户。
鹤城地方偏僻,就是个小镇子,基础设施也很差。这家旅馆的房间没有空调,炙烤了一下午,晚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