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的高床软枕绫罗锦被虽然富贵,但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好。明舒躺在自家的小架子床上,心情才算彻底放松。
在自己的狗窝里踏踏实实睡了个实沉觉,她前些天被过度消耗的精力才算彻底补足。起身的时间已经近午,也没人来吵她,明舒觉得没有哪家闺女像她这样懒散的。带着被宠爱的欢喜与睡懒觉的愧疚这两种矛盾的心情,她飞快洗漱下床。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
“阿兄,阿娘!”她边下楼边叫人,叫了两声只有招宝摇着尾巴屁颠颠跑过来。
抱回来时才丁点大的奶狗,一个月就大了两倍,绕着明舒跑得可欢。明舒往厅里走了两步,没看到曾氏,却撞上掀开灶间布帘出来的陆徜。
陆徜仍是穿浅青斓衫,袍角处绣了两杆青竹,长发束得干净,眉目极为清爽俊朗。
明舒知道,他的衣服上全是素色,原无绣花,只是穿久之后破损,曾氏每回都会绣一杆青竹缝好,到如今他几乎件件衣裳上都有竹子纹样。
也亏得曾氏绣工好,那竹子绣子栩栩如生,半点看不出破损裂口。
她要是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阿兄做身衣裳。
如此想着,她开口:“阿娘呢?”
“去交绣活了。”陆徜将手里端的东西放到桌上,又要折回灶间。
明舒眨眨眼,忽然注意到陆徜手里端的是两碗素馅馄饨,曾氏不在,今儿是陆徜下厨?!
她立刻跟进灶间,果然瞧见陆徜衣袖高挽,正麻利地端起灶上蒸的一屉馒头。
“看我做甚?”陆徜转身瞧见明舒,低低一瞥,继续往外走。
“你下厨?”明舒边问边伸手要帮他端馒头。
她的爪子被陆徜一把拍开。
“烫!”陆徜摇摇头,“我下厨有什么可奇怪的?”
明舒就从陆徜左边绕到他右边,道:“我在想,你是什么神仙阿兄!会读书,会打架,会赶马车会下厨……有你不会的吗?”
“马屁精!”纵然是陆徜这样素来沉敛的人,也不禁被明舒真白的恭维说弯了眼眸。
“就算是马屁,那也是我真情实意的拍给你,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明舒随他坐下,与他一人一碗馄饨,拿腌的咸菜夹馒头搭配着吃起来。
两人吃到到一半,外头来人。
陶以谦替他舅母来给明舒送银子了。
一匣银元宝,总共六枚,整整齐齐码在匣子里,保守估计能有一百两。
明舒看得两眼发亮,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把匣子揣到怀里,又留陶以谦吃饭,不过陶以谦今日有要事,不能多留,很快就告辞离去。
“发财了!”陶以谦离开后,明舒坐回桌边将匣子打开,挨个摸银子。
一百两银子,可不正是天降横财。
“阿兄,拿着。”她摸够以后抓了三枚银元宝要塞给陆徜。
陆徜没收:“你自己留着傍身。我用不着。”
“阿兄,你别骗我了。你拿回家的银子,是你在书院干粗活得的吧?”虽然在书院的时候看不明白,可明舒出来一琢磨,就都懂了。
哪有马上会试的考生在书院还要干粗活的,显然是陆徜自己的要求。
陆徜只道:“明舒,我有分寸。这银子既是你两番冒险所得,你就自己好好收着。”他的态度很坚定,并无转寰余地。
明舒没有坚持,施与受需要两方意愿,否则都是强求。
横竖银子在她手上,她换个花样照样能用在陆徜身上,没必要非塞银子给他。
“阿兄,你说这一百两银子,做什么好呢?”明舒又盯着一匣子钱出神。
真是有钱也愁,没钱也愁。
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用来改善生活条件是绰绰有余,但如果想置个大宅子,再给曾氏买两个丫头,或者说赁个铺面做个小买卖,又嫌少了。
她倒是有心以钱生钱,只是这钱租了铺面就不够置办货物,难以成事。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徜下意识开口,可话一说出,他就后悔了。
明舒这胆子,让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她能造反。
“想做点小买卖,可一百两还不够……”她心大,也野,想着开间大铺子,想着想着,主意打到其他地方,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只金镯子看。
陆徜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打算,立刻按灭她的小火苗:“别打这镯子的主意,这是阿爹留给你的,不能当。”
事实上,先前路上艰难时,明舒不是没动过当镯子的心思,都被陆徜拦下。她从云华山摔落,身上除了这只随身镯子外,还有些耳环小钗等饰品,当时为免她起疑,都收在曾氏那里,动也没动过。
这只金镯是当年简老爷送给明舒母亲的定情信物,后来给了明舒,对她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明舒自她母亲过世后就一直把这镯子戴在手上没取下来过,若她记忆还在,断无可能典当这只金镯,如今陆徜也不会让她变卖,至于其它饰物,也都是她随身之物,他没权力处置,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会拿去典当。
“哦。”明舒有些好奇这个阿爹是何许人物,竟然有这么贵重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