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蛮三人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哨声,也是一惊。来到地里,碰到老知青林湘,这才知道,城里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有差异,时差在二到三分钟之间。
生产队有个收音机,生产队长时不时按照收音机里播报的时间调整,但因为那怀表已经老化,自然不可能跟新表那样准时。
她们到了没一分钟,李援朝和高振红也到了。李援朝看上去干净整洁,后者却头发凌乱,鞋子都没完全穿进去,脚后跟踩着鞋帮,鞋带松松散散,露出白皙的脚腕和半只脚来。
面对大家或诧异,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高振红羞恼至极,狠狠的瞪了江阿蛮一眼,钻进人群中。
无辜中枪的江阿蛮:“……”
周英小声骂道:“神经病啊,我们又没招她惹她!”
江阿蛮按下她的手:“算了,别搭理她。”
南方多山地,不如北方大多地面辽阔。
陆地上的大多是公家地,有不少水田,也方便监管。山里的都是自留地,上上下下麻烦,但社员们没一个抱怨的。
自留地里的食物都是社员们自己的,种植的作物,都是社员私有物。
这是江阿蛮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干农活,大中午的天气,头顶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她的后背,脚踩在地里,滚烫的热气从解放鞋底传到脚底板。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和鞋袜,眼睛里都是金黄.色的麦秆,咸湿的汗滴进眼里,一阵刺痛。
镰刀隔断麦秆扬起的灰尘和碎屑钻进鼻孔,让不少不适应的新知青们咳嗽不止。
手里捏着的镰刀柄烫手,因用力过度而磨得细嫩的手指生疼。
江阿蛮这才明白,为什么离家前,爹妈好几次背着她偷偷抹眼泪,也终于明白,大哥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怜愛与羞愧。
他们大概是知道的,知道干农活不易。
这念头一闪而过,江阿蛮便摇摇头,不再多想。不管怎样,她都已经下乡。前几年年年都有下乡知青,却是即使家中背景再硬,也十之八.九都回不去。
既然回不去,不如安安心心的先留下来,好好干活,争取早日融入集体。
为了避免拖大家进度,新知青们被分配到一块儿干活,每个新知青负责三分地。
这一批来的新知青中,年纪最小的就是江阿蛮,最矮的也是她。大概是基因变异,和家里面那两个高高大大的哥哥不同,北方别人家的小姑娘,十四岁的时候早就超过一米五了,偏偏江阿蛮,才一米四八,长得纤弱秀气,就跟个南方小姑娘似的。
可她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原本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拖后腿的那个,谁知,虽然活干的不顺手,但仔细,速度也不慢。方红兵个子高挑,干活利索,收割的麦秆比男知青还要多些。但个子小小的江阿蛮,却比方红兵还要领先半步。让好些刺进生产队的社员们,好几次都频频往她这儿看。
等江阿蛮收掉分派给自己的那片地时,高振红才收了三分之一,是新来的女知青中,最慢的一个。
看到江阿蛮的速度,高振红“啪”的丢下镰刀,手上已经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她蹲在地里,抱着膝盖,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可现在是抢收的时候,大家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谁也没有这个精力去安慰她,反而觉得她矫情。没看其它十个新知青,再累再苦,都没有停下来过。人家最小的江阿蛮,还第一个完成任务呢。
新知青们不知道刺进生产队的社员们好些都不喜欢知青,现在有了高振红的对比,反而看他们都顺眼了不少。
高振红负责的区域在老知青张开蓓旁边,张开蓓都一个来回了,路过她旁边,看到她负责的区域,顿时皱眉。
张开蓓和高振红中间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界限,那是田里交错的边线。然而,高振红割下来的麦秆不仅乱七八糟,还富余了一大块。
张开蓓埋头干活,发现边上还有一部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就一起割了下来。等发现自己的速度落下好些,才反应过来,不由怒了。
“要是干不了就回去,没得在这里拖大家进度。”
高振红蹲在地里哭,原本是觉得委屈,希望能有人来安慰她一下。谁知不仅没人安慰,还被人怼了一通,看到是老知青中不好惹的张开蓓,恶气憋了回去,差点憋出内伤来。
越想越伤心,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抹着眼泪跑回知青大院去了。
闹了这一出,就连生产队长和妇女队长都跟着皱起眉来。
农忙本来就累,这里谁不辛苦,谁不难受,可要是每个人都跟高振红似的只顾自己,一点点苦都受不了,等交公粮的时候,他们拿什么去交?等年底分粮的时候,他们能分到多少?
生产队长最是铁面无私,站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本子上用铅笔歪歪扭扭记下一笔。
高振红今天的工分,是别想要了。
而高振红并不知道,她被影响的,不仅仅是今天的工分,还有未来几年的工分。
新知青们刚来,生产队干部们不知道他们的劳动力如何,都是先记上几工,等一段时间后,就会干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