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一大早就到了前衙, 把土匪挨个叫过来审。
很快知道这些人是受吴江指使才会对他们顾家商队下手。
老三气得差点发疯,好在小四体谅他心情,为首的几个土匪不肯招, 他按律动刑。老三将那几人打得皮开肉绽, 结果这些人倒也硬气, 愣是没招。
小四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打死,便叫了停。
一旁陪审的吴江和高秉仁对视一眼, 大松一口气。
到了中午,四兄弟回来吃饭, 一个个眉飞色舞。
老三嘴巴不停地说, “娘,你是不知道今天这案子审得有多爽。我拿着棒子一通打,那些土匪被我打得屁滚尿流。那些小喽啰全都招了,只求来个速死。”
凌凌忙不迭追问, “那是谁把他们送到这边来的?”
“是红女侠。”老三笑眯了眼, “到底是我们江湖中人, 做好事不留名。后来还是一个新上山没几个月的小土匪招的。说是红女侠曾让他带过路。”
崔宛毓难得插了句嘴,“那她是怎么上山的?”
林云舒咳了咳, 到底是个才女, 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漏洞。
小四笑着解释, “娘子有所不知, 那雁山常年烟雾缭绕,别说红女侠一个陌生人,就是那老猎户也常会迷路。红女侠上山前想必是揪住落单的土匪, 请对方带她上山。”上了山,肯定把人杀了。
成了!她的漏洞不用解释自有人替她圆了。林云舒长舒一口气。
崔宛毓轻轻点了下头,继续认认真真听着。
老三喜继续滔滔不绝。
林云舒侧头看向老三,有些稀奇,“为什么是你打?不是有衙役吗?”
老三气得一拍桌子,桌上的饭菜跟着跳动起来,汤汤水水洒了一桌。
崔宛毓看着自己刚上身的云绵锦被油渍溅了好几滴,面色白了白。
林云舒低头看了眼自己脏污不堪的前襟,老脸皱成一团,“你说你的话,拍什么桌子啊。你瞧瞧把我身上弄的。还有你四弟妹。我俩身上的衣服可不便宜,加起来都能买你那宝刀了。”
其实她身上的衣服只值几两,关键是崔宛毓那身值一百两啊。
老三唬了一跳,挠头讪笑,“真的吗?娘,是我不对,四弟妹,我给你道歉。要不我赔你一身衣服吧?”
林云舒没好气道,“老三,你赔?你知道你四弟妹身上的衣服多少银子吗?”
老三心里一个咯噔,扭头看向四弟妹,她身上的衣服花样是好看,但瞧着也就八|九成新,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可怎么听他娘的意思,好像贵得很离谱呢?他眼巴巴地看着亲娘,小声问,“多少?”
林云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百两,你有吗?”
老三嘴巴张成O型,大到能塞下一颗鸡蛋,他抓抓头发,看向四弟妹,见她没有反驳亲娘的话,立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口就道,“四弟妹,你将一百两衣服穿在身上?”怎地这样奢侈?
崔宛毓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轻声道,“这衣服是我去年生辰时,娘请府里的绣娘给我做的。我只穿了两季,有些旧了,也就不贵了。”
老三面上讪讪地,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那话好像是在指责她,立刻弥补,“是我口误。”
他走镖一趟也不过赚二三两银子。这一百两的银子,他得还到猴年马月。他拧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林云舒侧头看向小四,吩咐道,“欠一百两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四,将你三哥押到牢里,让他吃牢饭。”
老三大惊,“娘,我又不是不还,怎地要锁我?”
崔宛毓也是唬了一跳,连连摆手,“娘,不用。一件衣服而已。”
林云舒却根本不听,“你做事总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觉得好吗?多失礼。你给我去牢里反思!”她斜睨了几个儿子儿媳,“谁也不许为他求情。”
她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瞧他把我这衣服弄的。我这衣服才上身几天呀,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这古代连洗洁精都没有,也不知道皂角洗不洗得干净。
她扯着衣服,连饭也不吃,径直回了房。
众人面面相觑。
虽说亲娘生气了,但总归是自家兄弟,老大心有不忍,看向小四,小心翼翼试探,“四弟,真要把老三锁上吗?”
不待小四回答,老三梗着脖子,“锁就锁,谁怕谁!”说完,大喇喇扛着宝刀往外走了。
崔宛毓脸颊微红,想要回房劝劝婆婆,被严春娘一把拉住,“你别去。婆婆应该是想让老三长长记性,跟你无关。”
凌凌点头,“对!你不用管了。”
崔宛毓扯着帕子,见其他人都神色自如继续吃饭,她心下稍安。
入夜,半轮明月把银辉撒向大地,秋风吹着树枝,发出阵阵沙沙响,空气中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从上往下看,这盐俭县黑得吓人,像是被怪兽笼罩,只幕色闪烁着无数颗星子,璀璨夺目。
一只灯笼在黑夜中缓缓蠕动,走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不多时就传来轻轻扣动门板的声音。
林云舒房里微光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