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澈,虽时年尚幼,但却会鼓起勇气和他说话。
所以徐老将军对小皇帝一直有期盼的。
他期盼小皇帝长大之后。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希冀,只是盼望自己能多活几个年头,好将来襄助这个孩子一臂之力,那他,就死而无憾了。
徐老将军不相信那是个糊涂孩子。
他歇了一阵,直起身“套车,给我更衣,我要进宫一趟!”
要遏制这一切,要将疯狂的坤氏绳之於法,如今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小皇帝啊!
……
徐老将军当天就套车进了宫。
在听到徐老将军求见那一刻,小皇帝有些慌,徐文凯和杨延宗季元昊等人他可以视而不见,宗室耆老和保皇老臣他可以装聋作哑,因为他和他们都不熟。
可小皇帝人虽小,但他心里却有自己意识,他明白徐老将军和先前那些人都是不一样的。
这位危难中不远数百里带病奔波回来解救他、无条件支持他的老将军。
一听徐老将军的名字,他就紧张起来了,小皇帝不安站起身,半晌又坐下,片刻,才咽了咽“召。”
去年才新上任的那弥勒佛般的大内总管,这月来也少了那种总是乐呵呵的喜感,闻言低头“喳”了一声,转身出殿,很快扶了徐老将军进来了。
小皇帝这回是真的“啊”一声站起了,徐老将军老了很多,脸瘦蜡黄,步履蹒跚,连一直笔挺的背都病得佝偻下去了。
可即便这样,大冬天里他还是硬挺着进宫了。
“老臣叩见陛下!”
“不必多礼,老将军请起。”
小皇帝讷讷,又不安,慌忙上前扶起后,这位老人用一双依旧清明的眼眸看着他,“陛下,可否屏退左右?”
小皇帝感觉这目光他有点承受不起,慌忙低下头,半晌,“……可。”
徐老将军看了总管太监一眼,后者顿了顿,但还是带着殿内的太监宫人出去了。
“咿呀”一声,殿门阖上。
只在御案边点了一盏长明烛的大殿,有些昏暗,徐老将军抬眼看了看御案上小皇帝刚才读的书,是《弟子规》。
但先前徐老将军特地给小皇帝写的书单,他这年纪可以试着初读《左传》《春秋》了。《左传》《汉书》《春秋》等书,观今鉴史,丘壑谋略朝堂,是帝皇必读必研书籍。
之前小皇帝已经在读《春秋》了,可现在又看回仅比启蒙略深一点的中规中矩儒家《弟子规》。
徐老将军轻轻一声叹息。
这声轻叹让小皇帝忍不住低下了头。
宫人太监都退下后,君臣二人沉默一会儿,到了侧殿的长榻坐下,小皇帝让徐老将军在长榻一起坐,徐老将军却坚持君臣尊卑没肯,拄着拐杖蹒跚在长榻前的小圆凳坐了。
一大一小,一老一幼,距离很近,就挨着坐在一起。侧殿留了一线窗缝通风,从微开的窗扉往出去,可以看见上阳宫正门前朱红的廊柱和飞翘的檐角,金红的色泽在阳光照射下宏伟庄严又耀眼。
徐老将军有些怔忪,看了半晌,“大庆开朝已有四百多载了,想当年,这座阳都宫还是文国公勘测设建的。”
文国公,温开阳,大庆开国元勋,太祖麾下第一智囊,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山川术数机关阴阳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可谓一代人杰。
大庆朝的三座皇宫,京城皇宫,高都宫,阳都宫,全都是他勘测设计的。
尤其是这座阳都宫,太祖的“天子守国门”,他尤为赞服,在阳都耗费的精力甚至比南边的京城还要多得多。
而事实上,大庆的历代皇帝,大部分都是长驻阳都宫的。
徐老将军这一辈子,已见证了这上阳宫换了三位主人了。
他小的时候,坐在外祖玄宗的怀里,就是这么望着外面的冬阳,听外祖父给他说很多很多有关阳都宫和大庆朝的旧事。
徐老将军,对大庆朝还有这座上阳宫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他絮絮叨叨,回忆着,给小皇帝说了好些。
这些都是小皇帝从前没听说过的,他渐渐听得入神。
许久许久,直到日影西斜,风吹槛窗“咿呀”一声摆了摆阖上,他才停了下来。
徐老将军问“陛下,进来饮食可好?”
“好。”
“那睡得呢?”
“也好。”
“哦,那就好。陛下年幼,看书写字疲了,当走动走动,才是长久之道。”
小皇帝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他想让徐老将军也好好保重,他这次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一想自己,累得对方撑着病体进宫不正是他,又闭上了嘴巴。
两人沉默良久。
徐老将军苍老的声音悠悠叹息一声,他问“陛下,您可以告诉老臣,您一定要坚持这么做吗?”
坚持为坤氏助纣为虐。
他告诉小皇帝“坤氏狼子野心,陛下将来必讨不到好处的。”
小皇帝心里一慌,慌忙先抬头看窗外和侧殿门外,见左右都空荡荡没有旁人,这才放下心来。
他嘴唇哆嗦一下,抬头看徐老将军“老将军,假如朕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