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的,从坐下以后,就按一个手机,按了半天都没把电话打出去。他忽然抬起眼:“丫头,帮我打个电话,帮我打个电话。”
他声音里有股忍耐不住的哭腔,喘不上气一样。林其乐本来还挺平静的,她接过手机来,突然觉得特难受,灾难离他们普通人是这样近的。
对方的号码无法接通,林其乐一直打,她想表现出很有希望的样子,可一直打不通。那位老大爷手扶在前座上,在周围乘客望过来的视线里不禁潸然泪下,他用手蒙住了脸。
“大爷……”林其乐害怕得声音发颤。
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拉着扶手,低头说:“大爷,您别着急,我听说四川那边信号断了,基站塌了,现在接不上电话!”
“都还在抢修呢!”
“就是啊,大爷,”站在林其乐后面的大婶也说,“万一家里人没事,再把自己吓出事儿来了!”大婶哽咽起来。
公交车司机在前头把车停了,他走过来,兴许是以为有老人家心脏病发作了。司机师傅弯下腰,在人群中瞧那大爷的脸,司机扶着他的肩膀,眼眶一红:“大爷,您没事儿吧?”
林其乐把大爷的手机还回去了,临下车前,她还想再说什么,余樵把她拉下去了,让人家公交车司机师傅赶紧关了车门就走。
学校组织了捐款,冯乐天忙前忙后的,因为班里人少了,复习又紧张,冯乐天只好找林其乐给他帮点儿忙。林其乐一连几天都没顾上蒋峤西留下的那摞奥数书,她把它们放进了床头橱里,和那双装着红色高跟鞋的鞋盒放在一起。
到晚上复习的时候,林其乐翻着自己的数学笔记本,里头夹着一张高二暑期名校夏令营的通知。
通知背面,是蒋峤西潦草的字迹。他写了三道题,让当时的她来做,好帮助她加深对知识点的理解。
林其乐用手撑着头,她忽然难过地想,为什么她那时候从不知道珍惜。
五月底的一天,林其乐放学推开家门,发现蒋政叔叔在自家沙发上坐着,正和爸爸一起抽烟说话。
“樱桃,”蒋叔叔一见她回来,扭头问,“蒋峤西最近给你打过电话吗?”
林其乐摇头了,她站在门口。
蒋叔叔低下头,把半截烟咬进嘴里,又吸了一大口。
高考前夜,林其乐看完了最后的高考作文猜题,她侧躺在被窝里,还是给蒋峤西发短信。
“你还在香港吗,”林其乐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了,“你去哪里了,蒋峤西,我高考完去找你玩好不好?”
“你去伯克利了吗?还是你跑到哪里去了?”
林其乐和蔡方元、辛婷婷被分到同一个考点考试。一大清早出门,电建公司总部门口放起了鞭炮,祝这一代公司子弟高考凯旋。
辛婷婷坐在蔡经理的车上,一路上战战兢兢,她好像没有睡好。林其乐从旁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背,辛婷婷面色惨白地说:“其乐,我们是不是要解脱了?”
林其乐不知道,她心里只有未知、不解与越来越多的迷茫。人生的下一站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呢?
林其乐高考发挥得异常出色,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一丁点儿紧张惊慌都没有。
她在高考作文的开头写道:我的家乡,在一个有着三座晾水塔的地方,我度过了非常幸福的童年,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座小城建立在灾难和废墟之上。
高考结束以后,蔡经理张罗着群山几个家庭一同出去聚餐,想给孩子们庆祝庆祝。可林其乐实在没心情,她从考完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地聊天。
爸爸妈妈都去赴蔡叔叔的饭局了,他们很照顾林其乐的心情,给她做了一些饭菜放在餐桌上,也没勉强她什么。家里格外静。林其乐走出去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镇汽水来喝。她穿着睡裙,窗外有夏夜的风吹进来,风热,吹着也挺凉快的。
猫咪趴在沙发垫上,把脸对着风扇直吹。
网页还停留在“蒋峤西”三个字的搜索结果上。蔡方元的id后面显示手机QQ在线,他问林其乐是不是考砸了,怎么连饭都没心情吃:“我们点了糖醋排骨啊,你来不来吃。”
齐乐的QQ窗口一直弹出来,他说:“学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林其乐的手指细长,在键盘上快速敲动。
“你快高三了,你快好好学习吧。”她有点想把他删掉了。
齐乐说:“不是,你放心,我、我不再提之前的事儿了。我是想和你说……”
“……当时我和蒋学长,我们在福州参加数学冬令营。我爸是领队,考试结束那天,他想带蒋学长在福州当地逛一逛的。”
“可蒋学长考完了,回到酒店倒头就开始睡。我当时觉得他好像特别累,因为别的考生家长都在身边,他是自己来的,也不管别人在干什么。他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睡醒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他想你去车站接他。”
林其乐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愣愣看屏幕上弹出的一行行小字。
“所以我觉得如果他回来,他肯定会第一个就联系你的。”齐乐安慰她道。
外面门铃响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