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刚刚挑开马车车帘,黄三娘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望着三娘那细瘦到近乎嶙峋的手腕,叶争流的眉头微微一动,只是象征性地把手在她掌心里一搭,没用力气,自己直接跳上了车。
“手怎么这么冷。”叶争流下意识问道:“带了手炉吗?以后一入秋就让人给你备上。”
黄三娘眉眼轻弯,微笑起来,一向苍白的两颊上也晕染着两团激动的红晕。
“不,城主,我只是……太兴奋了。”
闻言,叶争流顿时了然。
人在紧张的时候心跳速率增加,血液流动速度变快,手脚出汗,温度自然会下降。
不过三娘的手会这么冰冷,似乎是某种病状,在中医里似乎叫做阴虚还是脾寒什么的……说起来,黄三娘的身体一直不好,叶争流还替她找过药。
这个念头短暂地在心间一闪而过,叶争流自己卸下披风,折了几折放在身旁。
“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
“城主的一行一言,当世罕见,效果惊人,之后的余韵恐怕更是发散悠长。”
黄三娘凝神想了想,最终还是以一次摇头作为终结。
“依照城主先前的计划来看,今日万事顺遂。但您要是想知道此事对于往后的影响……三娘实在是不能推测。”
无法预料。
这是正常的。
因为就连叶争流自己,对于这大胆的一步都难以断定最终的结果。
叶争流哑然一笑,转开了话题。
“万事顺遂?蒙三娘你的吉言……”
要知道,直至如今为止,她想做的事才刚刚开了个头。
最难的事情,都在往后呢。
叶争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切都不可能尽善尽美,但她唯有尽力而为。
…………
叶争流原本的计划,是在举行完烈士祭礼以后就去往军营视察。
然而在对比过自己和向烽的日程安排以后,叶争流决定,还是给黑甲营放半天假吧。
最近她用黑甲营实在用得太勤,大师兄手下的士卒和他本人一样坚实可靠,简直像是一堆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连叶争流这种“薅羊毛大赛”应该坐评委席的存在,都为此感到了隐隐的不好意思,可见黑甲营的战士们是多么可爱质朴的一群人。
叶争流本来还想和向烽聊聊关于秦西楼的事。
但鉴于这两天无论是向烽,还是秦西楼,他们都快忙飞了,就暂时把这件事往后延了延。
说起来,方才在公墓那里,叶争流还见到了不少身负轻伤的军士也出席了这场烈士祭。
这提醒了叶争流:应该在士兵之中挑选出一批接受简单培训,训练出部分医护兵,也就是俗称的卫生员。
而在医护兵之外,正逢大战之后的帮手短缺的当口,护士制度也许能借机引入军中。
在现代的时候,医护兵和正规军医有着非常鲜明的不同。医护兵一般都是一兵多用,是在战斗之余掌握着一些包扎和急救技巧的士兵。一言以蔽之,他们要上战场的。
而军医则是非战斗单位,得是接受了正规而系统的医学培养才行。
但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整片大陆连个土法炼钢的据点都找不着,叶争流也不能要求那么高。
十指交叉,用两根大拇指顶住自己的眉心。
短暂地思考了片刻,叶争流忽然问三娘道:“这几天有白露师姐的消息吗,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三娘凝神想了想:“有。他们一行昨天递消息过来,说是据城中只有百里之遥了……扣除送信的这段时间,大概最晚明天下午就到了吧?”
“吩咐人去接师姐吧,卡者也好,快马也罢,明天早晨之前我就想见到她。”
叶争流每说几句话就会停顿一下,新的念头不断在她的大脑里凝结成型,变成一个个可以施为的方案。
“此外,回去查查最近送来的档案,汇总各街坊里勤勉而寡独的贫妇人,派人问问她们,去军营里照顾伤兵,给伤员们擦洗换药的活儿,她们愿不愿意做。愿意的话,每月有钱可领。”
黄三娘顿时明白过来。
“是了,军医始终都不太够,现在就更不必提了。”
沉吟片刻,黄三娘又抛出一个问题:“以往有这种事,都是征调城中的医馆学徒去支撑个十天半月,现在怎么……”
“两不耽误,医馆学徒不是已经按照常例征调了吗?”叶争流笑了笑:“至于这次征调的妇人,我是打算挂上军队名号,为她们单立一营安置的。”
而单独立出的那一营,以后也会适当地扩大规模,成为军嫂们的家眷营。
黄三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城主,您可想清楚,那可是军中!”她又飞快补充上一句作为提醒:“大师兄!”
“师兄那里我去和他说。这件事情我已经陆续考虑三天了,思来想去,鉴于从前的榜样,护士的职位,我还是更倾向于女性。”
黄三娘奇道:“从前的榜样?”
叶争流低眉一笑:当然是南丁格尔,不过,这就没必要说了。
“就先这么办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