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到底还是去了,乘着马车急匆匆赶到大理寺时,是白鸦前来接的她。
白鸦怕她一介女子,还怀着身孕,会受不住那后房那浓厚的血腥气,只带她来了侧殿暂且候着,安抚道,“夫人莫慌,公子胸口那只毒箭已经拔下来了,并未伤及肺腑,只是还有余毒未清。”
他在这儿待了有一阵,已经摸清发生了什么。
昨夜公子前往刑部大牢待了小半宿,回到大理寺与墨崖接着翻阅陵江历代官员的记载,想要借目前仅有的线索,将怀疑的那几位看似互不相干的朝官对应连起来,直到四更才闭眼眯了一会。
挨到五更天时,真如公子所料,有一伙人大胆到劫夺邢大人所看守的那一批私盐,那私盐可是追捕了好些时日才拿到的罪证,决不能丢失。
怎料公子前去的路上遭于埋伏,一支飞箭从后心口直刺而来。
温琼紧抿着的唇角并未松懈,漂亮的琥珀眸子抬起,“那箭上的毒好解吗?”
她从未想过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有朝一日会倒下。
“太子殿下也派了宋御医前来,夫人放心。”
青衫女子细细的柳眉轻蹙起,“宋御医是太子派来的?”
白鸦颔首,“自然,太子妃产子之时难产,便是宋御医接手,自后宋御医便成了东宫专用的御医。”
指甲一下刺进柔软的掌心之中,温琼心里一片冰凉,“专用的御医啊... ...”
她的思维控制不住的散发。
宋御医是东宫的人,所以郑二姑娘留在侯府时,宋御医才会来此,那她的状况大概也被郑二姑娘掌握在手中。
那当年让她落了胎的药方是无意而为之,还是早就谋划好的?
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他,可知情?
他那般严谨,定然猜到了什么,却从未想过透露给她,或许只是怜悯的想着日后多补偿她一二。
羽翼般的眼睫缓缓垂下,她来这一趟实属是可笑极了。
*
侧殿后方的厢房乃是专门歇息之地,此时浓郁的血气冲天,邢昀京抱着刀倚坐在屋檐的木柱下,满脸的疲惫之色。
听到房门又被人从里打开,他挣扎着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抬头看去,只见墨崖端着一盆血水从房里出来。
“兄弟,姚世子怎么样了?”
墨崖将血水倒掉,抬起胳膊擦了两下汗湿的额头,“已经清理掉伤口处的余毒,正在包扎着,还好宋御医会此毒的解药,不然真是麻烦了。”
“有解药可太好了。”邢昀京顿时大松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狠狠抹一把脸,“私盐保住了,姚世子也保住了。”
这么一遭太惊险,谁能想到那群人狠极了连姚世子都敢埋伏偷袭。
墨崖也后怕的要命,挨着邢昀京一块坐到屋檐下,吐出一口气来。
明明他就跟在自家公子身侧,却还是让公子受了伤,他悔愧的垂下脑袋,不一会儿便听见几道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墨崖抬起头便见白鸦带着一人走进来,连忙拉着邢昀京站起,
两人恭顺的拱手抱拳,“属下、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安文凛闻见他们身上那股血气,剑眉紧皱着止了步子,瞥一眼紧闭的房门,“姚世子如何?”
“御医正在包扎。”邢昀京恭敬道,“眼下姚世子未醒,不过已经解了毒”
安文凛矜贵的颔首,“听说邢大人一夜未眠,先去歇息吧。”
“宋御医先留在这里照顾姚世子,有何事及时上禀东宫,孤让人去解决。”
邢昀京缓了口气称是,拱手告退。
他走后,太子侧目看向一旁的墨崖与白鸦,忽而问道,“你家世子近日在查曾在陵江一带历任的官员?”
“回殿下,是。”墨崖觉得莫名,他们动作极小,太子怎知道的?
安文凛轻叹口气,“这人真是,能被外放至这富饶州城的官员,自当都是有些靠山的,他贸然行事怎能不惹旁人警戒。”
墨崖与白鸦一时无法回答,他家公子查得不止历任官员,是贩卖私盐,是被这些盐商打压无法存活的小商小户,以及官匪勾结。
若是太子知道公子真正的打算,怕是要再叹上几口气。
正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宋御医走出来,“姚世子已无碍,待醒后便可回侯府静养了。”
安文凛与墨崖进了房,白鸦转头去侧殿。
得同夫人说一声,她看过公子后也就安心了。
怎料侧殿里空荡荡的,原本坐在侧座的青衫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秋风吹进殿中打了个转儿,只落下满室空寂。
白鸦一脸茫然站在殿门处,夫人为何走了?
……
姚宣辞的意识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冷深海之中,无穷无尽的寒意将他紧紧包裹着,心口火辣辣的灼痛,疼得仿若有人曾狠狠剐掉剜出心头肉。
可他心中平静极了。
那年他告别嫡姐,连夜纵马赶在除夕夜前回到了皇城,却看到一座燃起熊熊烈火的半间屋子那一刻开始,心脏就一阵阵的抽痛。
府医说此乃心病,无药可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