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时参很少给家里回电,更别说短信。
难得的信息,也是发给言辞的。
他不在的时候,言辞认真想过他们现在的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
也不可能结婚。
更不会是炮-友。
但又不能说他们没有关系。
回顾这些年,两人的相处也很寡淡,花一样的年纪,鲜少有欢笑,他性子薄情,沉默寡言,而她如果撇开“任务”的话,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言辞想不到自己最快乐的日子并不是时家富足的生活,而是小时候,拿着自己辛苦卖编织袋的钱,卖了一根冰棍,因为舍不得吃,在包装袋里化成糖水,最后小口小口喝掉。
一个月后。
言辞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上次见面还是老母亲过来朝她要钱,理由是弟弟想换个苹果手机,而家里的钱又被父亲赌光。
那时的老母亲,短短几个月,仿佛老了十岁,然而脸上那股子市侩,半分不减,说话大大咧咧,操着浓郁的乡音,问言辞现在过得好不好,好的话就给点钱。
当时的言辞婉言拒绝了。
现在的她,似乎拒绝不了。
不知道老母亲听谁说的,知道大女儿怀孕,乐颠颠地跑过来,还带来土鸡蛋,让她补补身子。
言辞面无表情地看着所谓的土鸡蛋。
自从有钱后他们一家子早就搬离原先的住处,新房子别说养鸡鸭鹅,养条狗都不允许,所谓的土鸡蛋上面还贴着超市的标签。
简单的寒暄过后,老母亲便直奔主题。
“你现在肚子里既然坏了时家的种儿,他们多多少少得接济接济吧?你爸欠人的钱拖了好几个月,这要是再还不上的话,估计另一只手也保不住了。”
言辞站在门口,没有领老母亲进屋,神色阴冷,“什么叫另一只手。”
“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夫人告诉你了。”老母亲惊讶道,“还是去年的事情,你爸之前被人带得沉迷赌-博,深陷其中,家里钱全被他败光了,还好你弟名下分了套房子,不然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父亲陷入赌-博这事,言辞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道有这么夸张。
夸张到可能连两只手都保不住。
黄赌毒这些玩意是个无底洞,进去了就得无限填补,言辞并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
她的冷漠对待,让本来温和的老母亲突然暴跳如雷,不断地指责她见死不救,又说自己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没落到一点好,她也是个可怜人。
最终,言辞还是心软了。
提出一个建议。
建议他们报警。
她不顾身后老母亲如何地骂她没良心,也不顾刚才还谄媚讨好的中年妇女,变脸如此之快,指责她不要脸,勾引男人,试图借子上位。
等了两个小时,言辞才等到时玉龄。
她去外头参加一个贵妇晚会,回来的时候身上尽是华贵,不论家里有没有人,时玉龄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端庄优雅,迈开的步伐得体而缓慢。
会面后,两人倒也平静,没有撕破脸皮。
时玉龄先开的口。
“坐吧,站着干嘛。”
她是可以看出言辞是来找她对峙质问的,不过还是云淡风轻得好像所有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小事。
言辞没有坐。
她两只手的掌心撑在桌面,看着已经在对面先她坐下的时玉龄,了然笑了笑,“虽然我不喜欢我的父母,他们有时候也势利贪财,但这好像并不是你把我们家毁掉的理由。”
“毁掉?”
“我父母是个普通农民。”言辞说,“他们一生中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直勤勤恳恳。”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向我夸一遍把你卖到这里来的好心父母吗。”时玉龄唇色偏深,此时笑得带有成熟狡黠的韵味。
“是你让人带我爸误入歧途的吧。”
“这话,说的是不是不太负责任?”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时玉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里确实只有两个人,但不代表她什么事都给她交个底,谁知道会不会有录音或者埋伏一个人呢。
况且,承认某件事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又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杀死一个人之前在他耳边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这样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合理。”时玉龄轻笑,“哪怕真的是我让人带你爸去赌,他要是真有那个定性,他会上钩吗。”
言外之意,她不打算揽责任。
至于带人去赌这事未免说得太绝对,外头诱惑人的东西太多,定性不足,随随便便都会被人带入歧途。
言辞依然保持掌心覆桌面的姿态,垂眸没看对方,声色薄凉,“我找你,不是来向你讨说法的。”
“哦?”
“我恶心的,是你老狐狸精一样的做法。”
言辞前面说的那些铺垫,不是衬托出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多无辜。
她只是在强调。
是时玉龄过于不择手段,才导致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