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越野运输下来到码头, 朋友之中一人提供的三层游艇正静静又嚣张地停在海面上,将附近的游艇对比得袖珍许多。
眼下天气冷,下水是不可能下水的。
众人也都随性, 没谁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个个裹得跟熊似的, 嘻嘻哈哈挤上游艇。
到了游艇上,大家各自扎堆散开,都是认识日子不短的朋友, 没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存在。
在船主人的招呼下, 游艇很快驶离码头。
连漪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踱步走上二层露台。
这里摆了几张供给休息的桌椅, 原木色地板向外延伸, 与浅白围栏之间, 是透明的玻璃地面,这片区域悬空在海面上。
随着游艇在无边无际的海面前行,冷冷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脸冰凉生疼。
连漪没有落座,而是站在玻璃地板上。
琥珀般清透莹润的眼眸静静眺望着远方, 面颊微红,被海风吹拂得发丝乱舞,不时轻打着脸, 仍然享受于这种自由得立在水天之间的时刻。
身后传来低低的脚步声, 轻叩着地板,愈来愈近。
稍倾, 一件还带着体温暖意的大衣覆在身上,萦绕着淡淡干燥清爽的气息。
连漪低眸,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正在仔细地将大衣纽扣扣好,动作耐心细致,不带丝毫火气。
这是双很漂亮的手,略显瘦削,所以线条愈发清晰,随着用力的时候,偶尔会有淡淡青筋微突,衬得手背肤色白得有些通透。
“海上风大,待会儿进去再把外套解了。”姜昱将上边几颗扣子扣好,让海风被尽数拦在风衣之外。
连漪索性将衣领立起,将半张脸掩藏其中,只露出一双眼,就那么瞅着他——
“怎么?”
姜昱低下头与她对视,抬手为连漪拂开她面上那些缭乱的发丝。
他身姿挺拔,站得端端正正,像是浑然不觉身后便是幽深冰冷的大海,而围栏仅在他腰身之下,对他而言,起不到什么防护的作用。
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发丝,被一点一点捋至脸颊两侧,身后的海风被姜昱尽数拦下。
因此,连漪原本藏在影影绰绰发丝间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清澈纯粹的眼睛好像一下就能望到底,同样映出看着她眼眸的人的内心一般。
“小姜,我不是小孩子了。”连漪看着他,眼眸像是随着两道眉毛一同微微弯起。
姜昱和这个故事毫无关联,甚至在里面连个名字都没有。
以往仗着年少,连漪可以肆无忌惮享受着竹马无微不至的照顾,但随着剧情节点的临近,眼下,她却忽然不想接受了。
他本就不是局内人,又何必入局。
无论是像剧情里的那样,因为护着她,无理由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从而对上女主,迎来被打脸、失败的结局,成为女主更上一层楼的象征。
还是他也有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对她失望,被女主的优秀所打动,逐渐站在了她的对面。
无论是哪一种,连漪此刻也坦然地面对着内心的这份自私。
小姜之于她,是这纷纷扰扰的世界里,仿佛只属于她一人、独特的的存在。
连漪自私的不想他卷入剧情之中,哪怕眼下他像是从未有丝毫的变化,还是当初的模样,对她亲昵、无条件的信任。
但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嗯。”姜昱依然笑着,微微低下脸,漆黑墨瞳像是镀上一层弧光,认真地看着她。
“我知道,两年的时间……那个时候,你还没这么高,脸颊要比现在多些肉,常常因为这样让你看起来没气势,反而更生气了。”
连漪震怒,“你说这个干什么!”
恶毒千金当然得有恶毒千金的样子,她确实因为恶狠狠盯着别人,结果把别人盯得喷笑出声而生过气。
但那都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姜昱看着她,眉眼温柔。
低声叙说般,嗓音微沉,“回到云海的时候,我还去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糕点店,想要买些你爱吃的玫瑰豆沙卷,不能太甜、多豆沙,要热乎乎刚出炉的。”
“那家店关门很久了。”连漪揪着风衣的边沿,闷闷不乐道。
“嗯,它开在老街三四十年,说关门,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
姜昱眼神温柔清润,“老板年纪大了,跟着儿子的动作调动,搬到了别的城市,索性也决定不再操劳。”
“……你说这个干嘛。”连漪烦闷得皱起眉,想到再也吃不着那样糯糯甜滋滋的豆沙卷,心情更差了。
“一一,我只是想告诉你,人这一生或许会失去很多东西,身边的事物在不停变化,那些你在意的人或事物,来来去去,疏远或是亲近……”
姜昱向后轻轻一靠,抵着不足他腰身高的栏杆,落在连漪眼里,好像有一种随时会向后坠入海中的危险感。
风吹动他的头发,向前不断飘扬。
青年黑发黑眼,肌肤却近乎透明的苍白一般,他身后是略显沉暗的海天背景。
连漪看着他,恍神间竟有种海中鲛人来到岸上,就站在她面前,没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