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爱人,也是第一次接受被爱,而且是非比寻常的恋爱,一时间难免无措。
八点半时,容修从书房出来。劲臣依然跪立在钢琴边。
看到容修出现,劲臣身体僵至极点,眼眶一红,他偏过头,不着痕迹地忍住。
容修余光看他,径直走到玄关,换上鞋出门。
两人不发一言,顾劲臣自我放置,始终没有起身,容修也没再逼问。
这是最后一节礼仪课。容修迟到了,头发淋湿,看起来脸色极差。
容修进了门,就见封凛和白夜正在谈话。
封凛刚忙完事情回来,来视听室等容修,和他对接片尾曲的录制情况。然后就聊起了目前最重要的大事——
“明天是最后期限,我还是建议你接受开场舞的邀请,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封凛说,“届时会有很多亚洲明星到场,除非你愿意像透明人一样,去一趟皇宫,什么收获也没有。”
见容修不吭声,封凛就快愁白头发,只好提醒道:“后天之前,必须确定下来,白老师也在等你们的消息。”
容修差点忘记这事,他满脑袋都是科幻大片的配乐。
依稀记得,白夜负责指导探戈编排。封凛告诉过他,邀请函的回复贴在劲臣手上,让他自己去要。
探戈。
两人现在又何尝不像探戈。
对峙,僵持,牵制,激烈,电光石火。
这晚,丁爽和劲臣都没有一起过来。
巧的是,司彬也请假没来。顾劲臣不来,他自然也没到,情理之中。
白夜给容修一人上课,详细讲了讲此次宴会对两国外交的影响,王妃的性格和喜好,以及苏丹的简单情况。
夜里九点半,从B座出来,雨渐小。封凛和白夜要去清吧喝一杯,问容修是否同行。
容修看了眼时间,点头道:“我请客。”
这出乎意料,容修从不去酒吧,两人都挺惊讶。
圣罗娜清吧里,三人坐在雅座,交谈很久。聊到开场的探戈,容修转移了话题。后来,聊到劲臣在英国留学时的状况。白夜说,“我在地铁站遇见他,他看上去很不好。”
封凛不动声色,接话道:“伦敦地铁,世界著名自杀圣地。”
容修仰靠沙发,叠着腿,手中把玩一支雪茄,听白夜说往事。
容修从没听爱人对他说过这些,顾劲臣很少对他说从前留学的细节,就像他从不说过去被放逐边境的事。
当时月初,伦敦地铁站,人来人往中,青年踩着黄线,戴着耳机,他在听歌,唇角上扬着,小臂烟疤流着血。
白夜:“不敏/感的人很难成为艺术家,不偏执的人很难在理想道路上获得伟大成就——我早就知道,顾劲臣会成为影帝。”
白夜停顿两秒,倾身凑近容修耳边,轻声问:“你知道‘微笑抑郁’么?”
容修眯了眯着眼,深深凝视白夜。
封大金牌手里的酒杯差点掉了,白夜的话语直白得就像宣布“黄金大摇钱树被虫嗑了”一样惊心动魄。
“影帝抑郁”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演员一旦有抑郁倾向,就要趁早就医,拍摄搁置,行程取消,这对劲臣的事业、生活,乃至于恒影上下,都会造成极大影响。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容修脑内将伦敦地铁里的画面过了两遍,后背就有热汗下来了,沤在肩胛抓痕上,丝丝痛痒钻心。
太阳穴跳痛,他阖了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有的事,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幽暗环境里,细碎灯光倾洒,落于容修眉宇间。
白夜观察他脸色,微笑对他举杯,“我期待参加你的婚礼。”
“有朝一日。”容修敛了表情,正式回敬他,“你是证婚人。”
两人碰杯,容修轻啜伏特加。烈酒入喉,细腻,辛辣。紧跟着,大口满饮,空了杯。
说到没边儿的“婚礼”,听到容修正式答复,封凛的酒彻底洒了,他手抖,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容修想叫人过来收拾,扭头就看见服务生带着丁爽往这边走。
丁爽没有凑到近前,隔了两三米,对容修使眼色。花朵则站在清吧门口,压根就没敢进来。
容修对白夜颔首失陪,经过丁爽身旁,没停步,往洗手间走。
丁爽小跑跟在他身旁,避到偏僻处,才道:“哥,饭菜都凉了……”
容修瞟他一眼,眼光像刀子,“说正事。”
吃饭不是正事吗?丁爽呆住,走神工夫,容修进了卫生间,等了好一会,容修擦着手出来。
丁爽堵着门,小小声:“哥,你和顾哥吵架了?是不是还在闹不愉快?”
“工作期间,别聊私事。”容修将擦手纸攥成团,随手扔进垃圾桶,“有事说事,没事回去睡觉。”
“真有事儿!”丁爽一把拉住他胳膊,“刚才花姐敲门,顾哥没开。打电话,他接了,他让我们回房间。”
“那你们就回房间,”容修浑身散发寒气,“随他去,别跟我提他。”
丁爽松开手,小心翼翼:“老大,你不回去看看吗,屋里什么情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