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颤,咬紧了牙关。
小松屹仿佛能听见她牙齿死死咬合在一起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亮了起来,牧君兰搂着小松屹,放缓了呼吸,像是安眠的死者。
白光照亮了房间,使得地板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
从那道两公分的缝隙里透过来的光,抵达了小松屹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从光这种摸不到抓不住的东西上感到恐惧。
光是没有温度的,但从那道缝隙照在他脸上,像是死者冰冷的手。
从冰冷的水里浸泡了很久以后,触摸到他脸上的手。
地板上的每一粒渺小的尘埃,都在这光的照亮下无所遁形。
那些透过来的光,大半被牧君兰的身体抵挡着。
但苏松屹仍能看见那些尘埃的模样,像是铺上了一层微小的细沙。
在那些尘埃上,踩着一双漆黑的皮鞋。
嗒嗒!
随着他脚步的走动,灯光四处游离。
小松屹颤栗着,看着面前为他挡住那些光的女人,她比自己的恐惧更甚。
借着那些与黑夜的基调格格不入的光,他看见她的脸,苍白憔悴得可怕。
“嗒!嗒!”
皮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趟,在床边停留了好一会儿。
具体停留了多久,小松屹不知道。
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雨点落在盆里的声音,有三十三次。
随后,便是一辆动车驶过,淹没了他的听觉。
动车远离之后,西装男的声音响起:“没人,不是这间。你们呢?”
“正在找。”
随后,他回到了门口,和另外几名长相不详的人去了其他出租屋。
“咚咚咚!”
“你好,开一下门!”
敲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不少人被打扰了安眠。
待在这个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里的,大多是些进城务工的中年夫妻。
约莫半个多小时以后,这群人的声音才渐渐从这里消失。
牧君兰仍旧躺在床底,没有动弹一丝的想法。
当人陷入恐惧和麻木之时,连做出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格外艰难。
就在小松屹以为,他要在这个床底睡一整晚的时候。
她拍了拍他的背:“等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就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看了看外面。
过了半晌,她关上门,用一把椅子将门顶上。
“可以来床上睡了。”
良久,她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一直以来萦绕在房间里的,压抑的气氛就此化解。
小松屹从床底下爬出,抬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触动了伤口,眼角泛起泪滴。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三个字,“别出声”。
牧君兰走过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妈妈,我头好疼。”
牧君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赶紧睡觉。
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脸,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妈妈,你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我很害怕。”
雨滴在夜色中缓缓坠落,窗外的雷声还在作响,天花板上的老鼠躁动不安。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就是在那个晚上,她唱的《橄榄树》,让苏松屹记了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只能抱紧她的胳膊,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又怎会,怎会那么恨?
183、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