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中”三个大字亮了一晚上。
卫行云中途醒了一回,挣扎着看了时间,询问了一遍手术进程,得知卫应寒离开之后没再露过面,就知道康尼说的是真的。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昏了过去。
这一昏,就直接昏到了手术结束。
红色的手术灯熄灭,医生疲惫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对维克多和傅娴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看病人的恢复情况了。”
维克多和傅娴狂喜,对医生连连道谢。
白棠等人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里,一言不发。
又过了一会,护士先后推着威廉和卫应寒出来,维克多和傅娴看着安静沉睡的威廉,大松了一口气,一左一右帮着护士把病床推到电梯里。
卫行云醒了,找到手术楼,就站在电梯口冷冷地看着他们欢喜松懈的面容。
维克多和傅娴被看得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卫应寒后出来,脸色更难看了,躺在狭窄的病床上,仿佛比身上盖着的被子还要冷还要白,漆黑的头发与眼睫沉到突兀。
“护士,我儿子的情况怎么样?”卫行云担忧地问。
“情况稳定,不用担心。”
卫行云没有办法不担心,他只要一想到卫应寒被生生挖出了一个肾,就心疼得厉害。
护士推着病床从白棠面前走过,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陆小颖苏若和白凛都起身陪同走了一段距离,脸色都不太好。
卫应寒的脸色很差,和威廉的突然变故不同,他的是积年累月肉眼可见的憔悴和消耗,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体正处于损耗状态。
这场移植手术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糖糖,回家吧。”白凛回到白棠身边,“我帮你请了假,好好休息几天。”
白棠僵硬抬头,“爸爸,我还有一些事,你先回去吧。”
白凛蹙眉,他不放心。
康尼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无非就是去找宋子申,让他提防,“你现在的状态不好,先休息,不用那么急。”
白棠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可能去找了宋子申反而让他徒增烦恼,没再坚持,起身回家。
陆小颖和苏若在医院见证了一场接一场的闹剧,心情几度起伏,也疲倦得很,和白凛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医院。
到家的时候还早,秦奶奶起床不久,正在厨房里忙活早餐,嘟嘟像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晃悠,漆黑油亮的大尾巴甩啊甩,神气得很。
今天迎接白棠的依旧是嘟嘟的拥抱和洗脸,不过白棠没站得住,第一下拥抱就被扑倒在地,脑袋砸得生疼。
“哎哟,嘟嘟,你怎么把糖糖扑倒了。”秦奶奶连忙上前驱赶嘟嘟,嘟嘟不舍的从白棠身上下去,吐着舌头围着她打转,似是不解她怎么一下就躺到地上去了。
白凛把白棠拉起来,“吃完早餐上楼睡一觉。”
秦奶奶帮白棠拍了拍身上的灰,奇怪道:“这是怎么了,父女俩的脸色都不好,威廉出事了?”
秦奶奶只知道威廉住院了,却不知道他具体的病情,更不知道他严重到了要肾移植的地步,白凛也没打算和她说,“做了个大手术,但扛过来了,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熬了一夜也累了,早饭已经好了,我去给你们端,吃完了就上楼休息。”
秦奶奶回厨房忙着端早餐去了,白凛把白棠拉到卫生间洗手,“别做这幅样子让秦奶奶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自责都无济于事,好好休息,然后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棠点了点头,“好。”
只是表情仍然木木的,提不起精神。
勉强吃完早餐,白凛和白棠都回了各自的房间,洗澡洗漱,躺到床上,身体很困,脑子却又乱又清醒。
清醒在睡不着觉,乱在什么都有,却什么都理不清楚。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个梦。
梦见卫应寒被一群人压在手术台上,医生剖开了他的肚子,他痛得嘶声惨叫,医生却恍若未闻,动作利落的割下他的肾,满手是血的捧出来,然后放进威廉的身体里。
卫应寒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肚腹大开,拼命挣扎,身上身下都是血,凄然惨叫说:“糖糖,救我,我好疼。”
可一转眼,医生、手术台、手术刀,全都化为虚无,卫应寒满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大开的肚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殷红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抓她的衣摆,仰着头,红着眼,满脸委屈的问她:“糖糖,我哪里比不上威廉,你为什么不选我?好疼,他们挖走了我的肾,好疼啊。”
他身下汇聚着黏稠的血液,阴影不断扩大,扩大,眼前全是鲜血,睁开眼,闭上眼,全是红色。
最后他就像点燃蜡烛一样一点点化在了那滩浓黑的血液里。
白棠尖叫着惊醒,窗外太阳正烈,看一眼都晃得人眼睛疼。
哭了几回,又熬了一晚的眼睛又涩又疼,这一睁眼,毫无预兆就被晃得掉下了泪。
白棠抬手去擦,可越擦越疼,越疼眼泪越掉,连睁都睁不开。
“糖糖。”康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