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伦敦还没有真正天亮,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鸭蛋青的天空清澈明润。威廉连夜从宴会逃出来,连住的地方都没心思找,直接在候机厅坐到飞机起飞。
虽然心情有些忐忑,但隐秘的喜悦压过了内心的慌乱,他还在想回国之后怎么面对白棠,怎么不让他们察觉到异常的时候,白棠的电话就来了。
是惊慌,也是欢喜,想接,却又不敢接,最后只能掩耳盗铃似的在群里发起通话。
——你要不先别回国了吧。
——你也可以多和淑女们交流一下感情,说不定你这次就在英国找到了你的真命天女。
他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淑女,也没有遇到真命天女,连稍微入眼一些的女生都没有遇到。
他想回国,就回国,偏要回国。
白棠不要他回去,他就偏要回去出现在她面前。
这应该算赌气,但他郁闷,如果不回去会更难受,为了不让自己难受,他选择让白棠难受。
呵,真命天女。
他坐在经济舱的角落,戴着墨镜,拿着椅背里的旅游手册翻得喀拉作响,一遍又一遍。
“先生,请问需要咖啡吗?”空乘人员温声询问。
空乘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由细细打量了他一眼。
头发是成年男人少见的白金色,墨镜很大,遮住了他的眉眼,但鼻梁高挺,嘴唇绯薄,下巴干干净净,连一点青点都看不见,西装有些皱,但胸针袖口无一不精致昂贵,还有那块腕表。
那块腕表尤其熟悉。
“什么都不用,谢谢。”声音清润年轻,标准的伦敦腔听起来优雅而极富底蕴。
灵光乍现,空乘人员突然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在昨天的热点新闻里。从华国而来的最年轻富有的贵族,为了迎接他,女王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层出不穷的新闻报道了这名贵族少爷,也有时尚先锋分析了他的穿着配饰,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他手腕上的这支腕表。
百达翡丽藏品级腕表,当年的成交价为2700万美元。
那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财富阶层,但神奇的是,这个应该出现在媒体摄像头和新闻稿里的年轻贵族,竟然坐在狭窄的经济舱,翻看着一份早就被其他游客翻烂了的旅游手册。
这可真是一尊大佛。
她小心询问,“先生,请问需要杂志或报纸吗?”
“不用,别来烦我。”威廉放下旅游手册,一只手抵着额头,根本不想和空乘废话。
虽然他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但他心里慌,不踏实。
都怪陆小颖,威廉把心慌的责任推给陆小颖,都怪他吓他,还不给他把符发过来。
“好的,祝您旅途愉快。”空乘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离开了他的位置。
“真的是他,我没有认错,就算认错他的脸我也不可能认错他的表,你不信自己去看。”空乘小姐向同事强调,“表盘里的宝石多到能晃晕你的眼睛。”
“我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贵族,我要去看看。”同事激动的摘掉手套整理衣服。
“只要你能做到不让他发现,不然他投诉你我可不管。”
“不会的,我就从过道晃一眼。”说完,已经转身进了经济舱。
她假装检查安全带从过道经过,威廉的位置在角落,但周围很空旷,那一块的焦点全在他身上。
真如同事所说,英俊的面容,奢侈精致的衣饰装扮,搭在膝上的手腕亮得仿佛要晃瞎她的眼睛。
没错,就是威廉·劳森,就是昨天新闻上的那个男人,不应该说男孩,他很年轻。今年才19岁。
她激动得呼吸都有些急促,缓缓向他靠近。
然而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颠荡,她没有站稳,座椅也没有抓住,直接朝地上扑了过去。
威廉毫无防备的一头磕在玻璃上,半边身体腾空,要不是有安全带捆着他,估计这一下能直接把他甩起来。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陆小颖说他坐飞机必定出事的话,心里一阵祖安问候。
乌鸦嘴陆小颖,不会真让他说中了吧!
飞机的颠动还在继续,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各个方位都颠过了,摔在地上的空乘根本站不起来,机舱里的乘客逐渐恐慌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飞机怎么了?”
“空乘!空乘!怎么回事!”
“飞机要坠机了吗,为什么颠的这么厉害!”
“救命,我不要死啊。”
威廉在心里默默骂了百八十回祖宗,他说飞机失事也要回去是随口胡咧的,贼老天不会这么小气,真让他飞机失事回去吧。
真要这样,他还不如留在英国当种马,起码命在。
不,那不是种马,那比种马更可怕,完全就是生产队的驴,又要播种又要干活,还不如……他也不想死呜呜。
威廉欲哭无泪,早知道就听白棠的过一阵子再回去。
可是过一阵子再回去,他能被气死在英国,他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这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