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被宋湛溪不安的情绪惊醒了。
她醒来,他还没醒。他眉头紧蹙,神情焦急,像是困顿于噩梦之中。
他的手不安地抽动,而且还在梦呓,周仪分辨出他含糊不清的几个字是“别打他”“放开他”。
她立刻用力推了推他的身子:“宋湛溪?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他还是不醒,周仪又去拍他的脸,一边拍一边拔高声调叫他。
终于,他醒了,陡然睁开眼,而后直接坐起。
弯腰在他上方的周仪猝不及防,“咚”的一声,和他撞在了一起。
这下撞击有多么剧烈呢?宋湛溪被这股大力撞得重新倒在了榻上,而周仪则一屁股跌坐在地。
宋湛溪眼前一片花色,脑袋里有嗡鸣声,感官全部失灵。
周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受不到脑袋的存在了。
痛觉是最先恢复的,宋湛溪抬手,轻轻碰了碰额头的地方,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这下疼痛也让他瞬间回神,从离奇的梦境回到了现实。
转头,见周仪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梦中她奄奄一息的画面忽然浮现,宋湛溪倏然慌了,立刻从榻上下去,单膝跪在她身边,晃了晃她的肩膀:“周仪?周仪?”
“还活着。”周仪双目无神地看着房顶,“不行,你让我缓缓。”
宋湛溪看她一副魂都被撞没了的样子,微一抿唇,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
她的额头已经高高肿起来一大块,分外明显。
宋湛溪想,自己可能也是这样。
周仪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聚焦在宋湛溪脸上。
她抬手,摸向了宋湛溪的头顶。
宋湛溪回视着她复杂无比的眼神,轻声问:“怎么了?”
“宋湛溪,你和我说实话。”周仪艰涩地吞了吞口水,“你是不是练铁头功了?”
宋湛溪一愣,而后笑出了声,认真回答:“没有,那种不适合我。”
“我是见你梦魇,想把你叫醒,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周仪有些委屈地说,“早知道我就不叫你了。让你一个人被噩梦折磨,好过两个人脑袋痛。”
宋湛溪的眼神同样很复杂。
周仪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大到,她昨天才和他说她曾经被关进向春楼里,他晚上就能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梦来。
她那明显是胡扯,还说什么上辈子,这种无稽之谈,他都能做依言出个梦来。
简直太荒谬了。
而且在梦里,她还那样盼着陈敬贤。所以上次在向春楼,她才以为是陈敬贤来救她了?
好家伙,他都能把自己的梦和她的现实结合到一起了。
他真会给她找补。
缓过神来的周仪从榻上慢慢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天色,问:“你一会还要去上朝是不是?”
宋湛溪点头。
“那得弄点药。”周仪看向他的额头,“我还能用点刘海挡一挡,你这怎么办?”
“无妨。”宋湛溪并不在意,“磕磕碰碰难免。”
“话虽如此。”周仪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是明王殿下撞到头,这事听起来好像有些损害你的英明。”
宋湛溪歪了歪头:“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戴个帷帽挡一挡?”
宋湛溪默了一瞬:“我戴着帷帽去上朝,你不觉得更不英明?”
周仪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严肃威仪的朝堂上,龙椅上的帝王不苟言笑,下方的文武百官肃穆万分,而最前方,站了个戴着黑色帷帽的宋湛溪……
太违和了。
于是周仪喊香草,让她拿药进来。
香草很快依周仪所言找到了活血化瘀的药,送药的时候看见宋湛溪和周仪脑门上一模一样的红肿,明显怔愣了一下。
王爷和小姐战况就这么激烈?
香草不敢多想,将药膏留下,匆匆退下了。
周仪打开药膏,用指腹沾了,轻轻抹在他的额头上。
药
膏带着点淡淡的绿色,化开之后便看不见了。见她好像要将一瓶药膏都抹在自己头上,宋湛溪拽住了她的手腕:“行了行了。”
“这也没消下去啊。”
宋湛溪笑了:“哪有那么快,你让你外公配一瓶也不会这么快。”
他同样沾了些药膏,给她涂抹。
周仪定定地看着他,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朝阳透过窗纸照进来,斜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他弧度分明的脸,直挺的鼻,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垂眸抬眼时抖动的长睫。
温和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暖意,抵消了他以往的冷冽。
他可真好看,周仪有些出神。
直到听见他问:“你不疼吗?”
周仪回神,而后下意识“嘶”了一声:“有点。”
宋湛溪看了她一眼,手下的力道更轻了。像是羽毛在她肌肤上划过,带来药膏的冰凉,若有若无的酥痒。
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周仪问他:“宋湛溪,你不生气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