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走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拿过身侧的经书,摩挲了摩挲书页,对周仪温声道:“你有心了,除了这些,可还抄录过旁的?”
“平时抄过,但是认为写得不是很好,便都封存起来了。这几本是当时心焦状态下写的,写得也不算好,但是慈恩寺的大师们说了,心诚则灵。”
“是,是,心诚则灵。”太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拉过周仪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指尖,像是在安抚她当时为了刺血抄经留下的伤口。
现在的和颜悦色和刚才的疾言厉色真是天壤之别。
堂中大臣们惯来会见风使舵,见太后现在对周仪态度大变,立刻出声附和道:“去岁京中疫症严重,人人自顾不暇之时,周姑娘竟然还愿意刺血抄经为百姓祈福,这份心意不得谓不难得啊!”
“是啊,这样可贵的一份心意,竟然会被和巫蛊之术挂上关系,着实太过荒谬了。”
道士一听这话,不由
地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些心虚。
不过还是有大臣道:“方才这道士不是说了吗?是陈敬贤使了障眼法,把自己的邪气移给了别人,这也难怪道士会看错,谁抵得住陈敬贤这样搞?”
“陈敬贤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有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恶毒,真是人不可貌相!”
经此一事,平时众人口中人人称赞的新科状元,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恒亲王清了清嗓子,正在纷纷议论的大臣们瞬间住了口。
恒亲王没搭理那些大臣,而是对太后道:“太后,天色已晚,您还是先行回宫吧。”
太后点了点头。
兹事体大,回宫之后,她还得向皇帝禀明此事,又是一通麻烦。
于是太后没有再多留,直接起了身,堂中人纷纷跪地恭送。
瑜亲王也走了出去,倒是恒亲王临走之前,停在了周仪和宋湛溪跟前。
片刻,恒亲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暻
明,你可真是纳了个有本事的女人。”
“多谢皇叔夸奖。”宋湛溪堂而受之,“其实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其实和旁人的本事关系也不大,自找的罢了,您觉得呢?”
恒亲王看着周仪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玩味,意味深长地道:“聪明的女人,谁都喜欢。”
话落,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宋湛溪倏然冷下来的脸色,拂袖而去。
堂中人尽数散去,拥挤的房间瞬间显得空荡荡。有夜风灌入,吹在心口,微有些寒。
宋湛溪没再吭声,而是垂着眼眸,像是在思考。
周仪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他就是给你添堵的,别搭理他。”
宋湛溪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好:“他说的是实话。”
周仪皱眉。
“你之前不是还向我炫耀,说他想娶你当侧妃吗?”
周仪立刻反驳:“你别胡说!”
宋湛溪桃花眼微微眯起:“你敢说你没说过这话?
”
“我的意思是我那不是炫耀。”
宋湛溪咬了咬后槽牙,蓦的冷笑一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仪转了话题,“我们应该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恒亲王不会不管陈敬贤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捞他。此事的转折点主要还在那个道士身上,他今天咬了陈敬贤一口,恒亲王不会放过他的。要是恒亲王收买他让他转口,你说能不能保下陈敬贤?”
周仪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侧目一看,见宋湛溪好似正在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桌上的那三本经书。
她想要收回来,宋湛溪却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他扬了扬手中的经书:“这些,怎么回事?”
周仪眨了眨眼:“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宋湛溪只是看着她。
“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去慈恩寺问一问,我去年是不是在疫症爆发时拿了手抄的经文去请
高僧们开光。慈恩寺香客请佛均有记载,一探便知,我没说谎。”
“我没说这个。”宋湛溪的眸光像是丝丝缠绕的蛛网,要将她细密地包裹起来,“这经书真是为京中百姓们祈福抄的?本王才不信。”
周仪沉默。
该死,又被你发现了。
慈恩寺她当然去过,经书也的确是她亲手抄的,也的确并非为了京城的百姓,而是为了陈敬贤。
去岁京城闹疫症的时候,陈敬贤也不幸染上,她还为了他大闹了回春堂。后来见陈敬贤难受,她焦急不已,陆玉瑛便提醒她可以抄写经文祈福,于是她刺破鲜血抄了数卷经文,抄好之后亲自带去慈恩寺请高僧开光,希望佛祖可以保佑陈敬贤化险为夷。
现在想来,她以前真是脑子有坑。
宋湛溪看着她变幻的神情,冷哼一声:“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是为了谁。”
她所有他没见过的耐心与温柔,都用在陈敬贤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