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这里,周仪不禁撇了撇嘴:“我觉得你这次受伤和你不用剑了关系很大。你的剑法练得那么好,防身自然不在话下。结果兵器说换就换,也难怪会受伤惨重。”
宋湛溪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片刻之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但是人总是会腻的,我练了十几年的剑,的确腻了。换个武器玩玩,还能新鲜些。”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人总是会腻的”,在周仪听来,真是别样的刺耳。
她总是会想到人。
前世她和宋湛溪分道扬镳,宋湛溪对她念念不忘。这一世她留在了他身边,他就对她腻了。
腻到对她多加提防,连她外公都不相信了。
周仪又想到前些日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明确表示只要不相信她,就不会为她所伤。
于是他对她的戒心蔓延开来,涉及到了她身边的人。
脑中倏然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来,周仪转头走到床边,俯身盯着他,问:“你不会怀疑你这次被刺杀和我有关吧?”
所以连带着都不让外公碰他。
宋湛溪微微
瞠目,不知是不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惊呆了。
他盯着她满满写着荒谬、惊讶、无法理解的脸看了半晌,而后缓缓摇头:“我没这么想。”
“哦。”周仪拍着胸口站直了身子,“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没让神医给我治伤,是我觉得不必大材小用。”他说,“小伤而已,远没到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地步,所以不必劳烦神医,并不是质疑神医的医术。”
周仪轻轻眨了眨眼,这人竟然会和自己解释了。
“小伤?”她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字,“您老的胸膛都快被扎透了,那支箭再歪一点点您的命就没了,这是小伤?”
他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来。
而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夫人,还有一碗药,太医让王爷尽快服下。”
周仪将药端进来,又扶着宋湛溪起来。
这药她光是一闻就快被苦到五官扭曲,而宋湛溪直接一饮而尽,形同喝水。
他眉宇间有疲色,周仪扶
着他躺下之后就没再说话,他慢慢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拧在一起的,十分不安稳。
周仪不禁想,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还是他内心在想什么事情,导致他连睡梦中都不安宁。
她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子,站起身,却感觉到手腕处一扯。低头一看,见他竟然还拽着她的手腕,连睡梦中都不曾放手。
而因为她这个小动作,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皮轻微抖动,有苏醒的痕迹。
周仪想了想,而后轻轻坐回到床边,不动了。
不想吵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她就保持着在床边坐着的动作,这一坐,就从午后坐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她想了很多,却没有头绪,只是直觉告诉她这次刺杀并不是那么简单。
期间有小宫女蹑手蹑脚地进来点灯,周仪只让她们远远地点了几根明烛,灯影憧憧,不会影响到他的睡眠。
期间他的眉心慢慢舒展,安稳了不少。
等到宋湛溪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了。
他许久没有睡得这么久、这么踏实了。他在睡梦中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海棠花的清甜,在他周身萦绕、蔓延,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平复着他躁郁、恐怖的梦境。
他每次在噩梦中挣扎着、撕扯着要醒来的时候,又被那股香气安抚着,再次平静下来。
一醒来,感觉到手中握着一个纤细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截皓腕。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明阳殿中显得细腻、莹白,却因为长时间的握攥,生出一圈红痕。
他的目光从她的手腕移到她的脸上,发现她正沉静地看着他。
“咳。”宋湛溪清了清嗓子,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什么时辰了?”他看向别处。
“过了亥时了。”周仪幽幽回答,“王爷睡得可好啊?”
“甚好。”他坦然回答。
“王爷是睡得好,我可在这儿坐了一下午,动也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小心扰了您的清梦。四个多时辰,水也不敢喝,饭更没的吃。中午我就没吃,这一天都快给我饿扁了。”
周仪毫不客气地放大着自己的辛
苦,希望宋湛溪这个狗男人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温柔体贴,对他是多么的小心呵护。
宋湛溪沉默了,看他的表情,像是在努力感受她口中这漫长的四个多时辰是多么的难熬。
就在周仪准备再添几句心得体会的时候,却听他问:“你之前就是这么照顾陈敬贤的?”
好,陈敬贤三个字一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周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毒?”
还嫌受伤在床不够晦气吗?
“你以前从不是这样的。”宋湛溪一脸肯定地说。
他太知道周仪是什么德行了,娇气得很。从小就是被别人照顾的,哪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