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仪去了一趟太师府。
靠近灵堂,就听见了靳氏那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这段时日照顾病情反反复复的陆裕和,靳氏心力交瘁,已经瘦了许多。而且脸色蜡黄憔悴,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伏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听见有人通报说周仪来了,顿时哽了声,转头瞪着周仪。
那是一双充满愤恨的眼睛,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怒火,恨不得要和周仪同归于尽。
周仪从下人手里接过三炷香,还没上,便被靳氏一把拍断。
周仪敛眸看了一眼地上断着的香,微微勾唇道:“闹什么?这是你儿子的灵堂,你是想让你儿子死后都不得安宁?”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害的我儿子!”靳氏一把揪住了周仪的领口,红肿的眼睛里血丝遍布,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是啊。”周仪淡声吐出两个字。
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靳氏一愣。
“你儿子的腿伤反反复复是我做的,现在让他一命归西也是我做的,因为他该死,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周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靳氏耳边轻声道,“我没在他让人打断腿那天就让他一命呜呼,反而让他苟延残喘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我仁慈了。”
“你个毒妇,我和你拼了!”
靳氏被周仪刺激得倏然狂躁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揪着周仪的衣服将她往陆裕和的棺材上推搡,大有一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周仪没有反抗,余光瞧见了院中的人,任由靳氏将自己按在了地上。
下一刻,身上的靳氏被宋湛溪一把揪了起来。
周仪撑着桌子站起来,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靳氏:“你这是做什么呀?你儿子没了你伤心,可是又和我没关系,你怪我做什么?”
说着,周仪看向站在门口的周靖,咬了咬唇瓣,却没有说话。
那一眼,周靖从周仪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委屈。
宋湛溪正让人发落靳氏,却被周仪拽住了手:“算了。”
她摇了摇头,以一副善良大度的语气对宋湛溪道:“她也是儿子没了伤心过度,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没事的。”
靳氏本来就被周仪刺激到不行,现在竟然看她还在这里装,登时火气更甚,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了过去,大骂道:“你在装什么!不是你将我们母子三人害成这样的吗?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和你拼了,你给我去死!”
靳氏的吼叫声歇斯底里,震得这房子仿佛都在颤抖。
周靖觉得真是够了。
这段时间,因为陆裕和的腿,他已经被靳氏烦到不行。现在看她在明王府的人跟前竟然还这么撒泼耍横,顿时对
她忍无可忍。
他一把拽过靳氏,一个巴掌就上了她的脸,吼道:“你还有完没有!”
靳氏被打得扑倒在一边,所有尖叫怒骂戛然而止。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趴着就去拽周靖的袍角,连声道:“大人,我没胡说,是她刚刚亲口说的,她承认她害了裕和,是她做的!”
靳氏长长的指甲因为刚才的挣扎已经折断了好几根,现在正冒着血。她就用她冒血的指头指着周仪,像是用血泪在控诉。
“大人,您不能不信我啊,裕和真的是被她害了的,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母子,她是要我们的命啊!”
站在周靖身后几步处的香梨却小声来了句:“靳夫人真是疯魔了,周大小姐前些日子都不在京城,如何害的了大公子呢?”
在靳氏的嘶吼中,香梨这宛如珠落玉盘般轻轻柔柔的一句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发人深省。
周靖这段时间,和香梨走得很近。
一开始是香梨照顾着陆裕和,而周靖也经常去探望陆裕和,向香梨询问陆裕和的情况。后来就变成了周靖不经常去,但是香梨经常主动去向周靖禀报。
时间长了,周靖就发现香梨是个温柔细致,又非常勤学上进的姑娘。
照顾陆裕和的时候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得了空就拿本书悄悄地看,努力识字,看的还是周靖
非常喜欢的《楚辞》。
当然,周靖并不知道是周仪告诉的香梨他喜欢《楚辞》。
这样勤学的小姑娘,在太师府里是很少见的。
周婳还没有去书院的时候,香梨有时候会拿着书去向周婳请教。后来周婳走了,香梨无人可问,不免有些失落。
于是周靖指点过香梨几次。香梨聪明又勤奋,让周靖很有成就感,也就更愿意指点这个“学生”,一来二去,香梨和周靖便更熟了。
府里天天被靳氏搅得不得安生,偶尔有和香梨在书房读书习字的机会,周靖一度觉得十分难得。
在嘈杂纷扰中,这样的安宁祥和就显得弥足珍贵。对应的,香梨也比靳氏更让周靖放松愉悦。
看了香梨再看靳氏,周靖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