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顾子述这么问,宋湛溪眼波微动。
芍华立刻点头:“是。”
顾子述笑意更甚:“你再好好想想?”
要是在场有督察院的官员,亦或是曾经被顾子述审问过的人,见到他现在这个表情,心里都要咯噔一声。
一般只有在面对谎言被戳穿的犯人时,他才会笑得这么灿烂。
如果是在牢里,那被审问的人下一刻就要遭殃了。
但是芍华不了解顾子述,更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只是按照之前宋锦延给自己的交代继续回答:“是,我是亲眼瞧见了,不然我也不会去叫人。”
“这样啊。”顾子述恍然点点头,“那按照你的说法,这件事情就是吴美人设计好的。她将周姑娘带来这里,又想将周姑娘推进湖里淹死她替自己哥哥报仇,却不料被周姑娘也拽了进去。”
芍华小声道:“吴美人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我只是说出了我看见的。”
“可是吴美人和周
姑娘早有争执是大家都看见的,你后边说出你看见的事情,不就明摆着说吴美人想要报仇,所以害的周姑娘吗?”
“或……或许是吧,妾身不敢妄自揣测。”
顾子述嗤笑:“不敢妄自揣测,就敢信口胡言是吗?”
众人皆是一惊,窃窃私语声骤然停下。
信口胡言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四夫人说的都是假的吗?
芍华惶然瞪大眼:“顾大人,妾身只是说出了妾身看见的事实,怎么能是信口胡言呢?”
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宋湛溪身边的宋锦延,宋锦延也正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为了不表现出和芍华有什么关系,宋锦延自打进来后,就没看过芍华一眼,这是他们第一次目光对视。
他依然沉稳笃定,闲适的样子仿佛是在自家的花园里。
芍华莫名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种鼓励,也变得自信了起来。
她的确没瞧见吴美人和周仪一起落水,她只看见了吴
美人将周仪带走。她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宋锦延提前交代她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宋锦延的布置安排,而且一切都和他布置好的一样。从吴美人叫嚷着说周仪杀人,到周仪离席然后被吴美人带走,再到那俩人不见踪迹,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宋锦延的安排一模一样。
他们只需要等着,等吴美人和周仪的尸体被从湖里捞出来,此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中间不可能有差错的。
想到这里,芍华复又笃定地道:“顾大人,妾身当真没有信口胡言!吴美人的确想将周仪妹妹推入湖中,这是妾身亲眼所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妾身的婢女,她也和妾身一道瞧见了!”
芍华身边的婢女立刻点头道:“是,奴婢也瞧见了,四夫人所言都是真的!”
话音刚落,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贱人!”
众人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一脸怒容冲过
来的那位女子,不是芍华口中已经“落入湖中”的吴美人,又是谁呢?
吴美人冲过来,一个巴掌便扇上了芍华的脸,怒骂道:“我刚过来,就听见你个贱人在红口白牙地污蔑我。什么将周姑娘推了下去,我哪儿将她推下去了?”
芍华被忽然出现的吴美人给弄傻了,一时怔怔的,竟连脸也忘记捂了,任由白皙的面庞上浮现五个指印。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狐疑无比。方才芍华信誓旦旦的,大家已经全然相信了她的话,怎么这人却好好的呢?
顾子述则是看向了宋锦延,宋锦延依然神色如常,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指已经绞在了一起。
水潭里边的侍卫们也都呆立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继续找。
配着众人异彩纷争的神情,场面一度很是怪异。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总算开口了,“吴美人,你这是打哪儿来?”
吴美人立刻跪地道:“臣妾听太后之言,找了刑部的郎官
说了臣妾哥哥当年之事后,便回宫思过了。今日臣妾因为一己之私,搅了太后的寿宴,臣妾懊悔不已,正静心思过时,便听见有宫人说了这里的事情,臣妾只觉得荒唐,便亟亟赶了过来。”
言语间,竟是打永康宫出来后,她再没有见过周仪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芍华脸上,不解的、怀疑的、审视的、警告的,种种种种,让芍华心下一阵惶恐,心乱如麻。
“你说!”太后冷眼看着芍华,“老老实实地给哀家再交代一遍!胆敢有半个字是假的,哀家命人割了你的舌头!”
芍华面上血色尽退,脑中一片混沌。她知道事情有变,却不知道事情变成了什么样。
吴美人出现,她方才的言辞已经立不住脚了。太后让她老实交代,她又要怎么交代呢?
芍华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宋锦延,却听顾子述又道:“芍华姑娘,太后问你,你瞧宋三公子做什么?莫不是方才你那些鬼话,都是宋三公子教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