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替她阖上门:“好生歇息。”
木门轻轻落锁。
鹤影看不到的暗处,烟年神情扭曲,无声地仰天长啸。
大爷的,她捡错人了。
*
“怎么办?”
鲸脂灯火照亮了烟年的黑眼圈,她抱着宿醉的脑袋,对翠梨道:“我捡错人了,不知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这回麻烦可大了,可恶,喝酒果然误事。”
翠梨挠挠头:“错便错了呗,我看她挺老实的,那畏手畏脚的样子还有点像香榧,不如就留着?反正养着她也不花我们的银子……”
“你的眼睛长来做什么的?不如给我抠下来当骰子玩,”烟年道:“人家是咱们同行。”
翠梨震惊:“同行?”
“要不我为什么会捡她?我炒咸菜放盐闲得慌吗?”
面对翠梨的猪脑,烟年恨铁不成钢。
她耐心解释道:“我走近她时,她本能想缩右手,却生生止住了,天下只有一群人会有这样的习惯,就是受过训练的刺客,因为她袖子里藏了袖箭,只有把食指搭在袖尾上,才会感到安全。”
“我的天,”翠梨先是一怔,随即慌得语无伦次:“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怎么办啊娘子!不如我把蒺藜叫来,我们先下手为强。”
“别添乱了。”烟年头疼道:“能被派来叶叙川身边,此人必定身怀绝技,蒺藜未必能打过她。”
翠梨不放弃任何争宠的机会,见缝插针控诉:“蒺藜好废物。”
“此人想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烟年神色沉郁:“我们有两条路可选,要不然现在立刻把她撵出去,要不然静观其变,但是,若是她是来杀叶叙川的……”
她平静些许,食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说不定……唔,可以为我们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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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年照常起居,只是再也没唤过乌都古,免得在同行面前露了马脚。
细心观察之下,她发现她这同行举止极为笨拙,应是个新手。
不过想来也是,豆蔻之年的小姑娘,能老辣到哪儿去呢?
哪像她们这种老细作,脸皮厚得要命,扯下来能当鞋底子穿。
将此事上报予指挥使,几日后,老周告诉翠梨,指挥使探查到这鹤影的雇佣人,似乎与英国公府有些关联。
翠梨纳闷:“英国公府不是小燕姐寄住的那家么?和叶叙川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非要往他身边塞人做什么?”
老周热心道:“我收摊后,替你问问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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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随着烧饼一起,老周带来了新鲜的秘辛。
原来英国公府与叶叙川宿怨颇深,前些年被叶叙川逼着交了兵权,自己下注的皇子也被打发去了封地,如今日子紧巴巴地过着,看着天下被把持在叶氏姐弟手上,极不是滋味。
此番,家中一年轻气盛的子侄咽不下这口气,打听到叶叙川新得了个外室,心肠颇软,便找了个年轻小刺客来,预备试试运气。
谁知道运气来得猝不及防。
鹤影竟然当真混了进来,且亟需下一步指令。
可这时,那年轻子侄却犹豫了。
真的要弄死叶叙川吗?
会不会太惹眼了……再说弄死他后,又有谁来替这个位置呢?
理智勉强占据了他的头脑,他烦恼数日,只敢对心腹下人倾诉,好死不死,被正四处打探消息的燕燕听了壁角……
燕燕震惊,心道表哥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有时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离谱,燕燕转头上报了细作营,消息又通过老周,传入了烟年耳中。
烟年失语了。
没别的心情,就是特别后悔。
此事着实是她细作生涯中的耻辱,让她恨不得回到乞巧那天,一巴掌把愚蠢的自己打醒。
她就知道,在叶叙川身边绝不会有好事发生,此人自带一种“令烟年倒霉”的神奇能力,邪门得很。
“难怪她没事儿就在巷口徘徊,合着是等着雇主下令呢。”翠梨恍然大悟:“怎么办,娘子?我栽赃她偷东西,把她打出去?”
“不行。”烟年目光一沉:“灰溜溜把她打发出去,显得我眼神儿多差似的,指挥使非得嘲笑上我一整年,有碍我的名声。”
翠梨没跟上烟年的思路:“啊?”
“有道是黄鼠狼溜鸡窝,不叨鸡也得叨个蛋,我得想个法子把她用上。”烟年轻轻挠着下巴道:“去找指挥使,让他按照燕燕那表哥的笔迹,伪造一份信件。”
翠梨一怔。
半晌才憋出一句:“……烟姐,你是当真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