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糊涂了,事情都给底下的人去做,难免吃亏上当。”
吃亏上当?
玄烨唇角微微上扬,自嘲一笑。“顾问行。”
“奴才在。”顾问行隐隐察觉屋内气氛不大对劲,如有乌云密布,雷霆即将响彻。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曹寅垂头丧气走出了懋勤殿,跪在了大日头底下。两名太监吃力地抬着一个箩筐而来,倾倒之后,无数的铜板堆成小山。曹寅微微抬眸,咬了咬牙,躬下身子,开始一枚一枚地将铜板捡起来,每捡起一枚,就高喊一个数:“一!”
“二!”
“三!”
顾问行抬头望望天,入秋虽比不得酷暑日头毒,可天高云淡,也是刺眼得很,这么些铜钱,数完了,恐怕嗓子也说不出话,膝盖也伤了。
“二十一!”
“二十二!”
院子里无人敢多说一句话,唯有曹寅的声音。
起初,喊的声音还响亮,渐渐的,便蔫了下去。难在不但跪着,还要弯腰躬身去捡那铜钱。没过多久,手指便被磨秃噜了皮,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顾问行既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也是看着曹寅长大的,这两个人年岁相当,从小便是玩伴。幼时身份差距虽在,可长大后君臣之间门的差别才真实得残忍。伴君如伴虎啊!
他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皇上动怒,存心要罚一个人,是谁都拦不住的。越有人劝说,可能罚得反而越重。这个时候,搬出谁来都不好使。
忽然,顾问行眼前一亮,一袭青圭色身影出现在宫门口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看到跪在地上地上身影,对方一眼便认了出来,旋即也万分错愕,顾问行赶忙麻溜地迎了上去,“容大爷!您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怎么回事儿?因何被皇上罚了?”
曹寅抬起头哀怨地看了一眼容若,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将串好的铜钱全都丢到簸箩里,“咎由自取。”
容若看见他嘴唇都干破了,身子也在颤抖,当是跪了挺久。到底什么事儿?能惹皇上动这么大怒?
在顾问行乞求的眼神中,容若加快了步子,小跑到了懋勤殿外。
“皇上,容若侍卫来了。”
“进。”
容若听着玄烨的语气,分辩不出任何不满或愠怒。
“奴才叩见皇上。”
玄烨不语。
“皇上,奴才许久没陪您练拳了,若今日您得闲,不妨让奴才陪您痛痛快快练上一练。”
玄烨从案桌后起身,大步经过容若身边,“走吧。”
院子里的可怜虫还在一声声数着,声音也比先前小了许多。
到底是十几年一处长大的情意,玄烨也知道自己是觉得丢了大脸,因此迁怒曹寅,方才的气也消了不少下去,于是便在曹寅身旁停住脚步,淡淡说道:“滚回去思过。”
“谢皇上恩典!”
容若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曹寅,见顾问行同他颔首,示意有他,便也放心跟着玄烨离去。
待人都走后,顾问行和另一个小太监赶忙一左一右扶住曹寅的胳膊。“您不着急起来,慢点儿!跟着奴才使劲儿!一二起!”
“哎呦!啊啊!”曹寅感觉两条腿酸麻得没了知觉,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罚,深刻体会到了那些动不动就跪、被罚的太监宫女是多么可怜。
“来人抬个椅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坐地上就行!”曹寅直接坐了下去,顾问行蹲下来给揉了揉,“回去歇歇,抹些药就好了。待会儿奴才给您找个轿撵抬出去。”
“多谢顾公公。唉,我谁都不怨,怨我自个儿钱串子脑袋。皇上罚我数铜钱,我也认了。嘶哈!”
顾问行:“您真得好好谢谢容大爷,平日里别同他争了。”
曹寅知道顾问行的意思,他与纳兰容若同为御前侍卫,但他先来,容若后到。这几年皇上却明显更偏爱容若,而有些冷落他。加上容若的阿玛明珠替皇上管着内务府,他家是包衣奴才,家世也比他更好,难免有些吃味。
但容若却从来不同他计较。现在想来,自己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
习武堂是玄烨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一处宫室,练武的时候,往往只有他和容若在,屏退左右不要人伺候。
每回心情很好,或是心情不好,他都会来此。因为只有这里没有人,他不必端着、装着,好叫人看不出帝王的喜怒。
容若极有眼力,“皇上,奴才是先陪您练拳,还是先歇息歇息?”
玄烨直接坐在了沙袋旁的地毯上,容若也过去陪他一起坐下。
“您怎么了?”
玄烨摁了摁眉心,似乎头痛得很,“被骗子骗了。”
容若皱眉,联系起被罚的曹寅,还有之前在南苑他们俩神神秘秘说的事儿,“是那个布庄的生意?”
玄烨手指从眉间门放下,“朕动了内帑的银子,给曹寅拿去入股。”
容若心道:怪不得要罚曹寅数钱。
“何人那么大的胆子胆敢欺骗您?”
玄烨却耻于开口,又恨又倔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沙袋狠狠地一连打了十几拳。每一拳都带着怒意与委屈,使出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