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大方方问了他,想不想去镇厄司看看。
“我、我没有很想去。”
一边乖乖跟在她身边,施云声一边结巴小声嘟囔:“只是勉为其…难。”
施黛笑:“好好好,勉为其难。”
行至镇厄司门前,她瞥见施云声眼中掩饰不住的憧憬。
大昭境内,各州皆设有镇厄司,司掌鬼神妖邪之事,广聚三教九流之人。
长安城中这一处,乃总司所在。
朱门大敞,金丝楠木匾额厚重庄严,步入前院,可见一树青松拂檐。
称不上奢华,却蕴藉浓郁灵气,最为瞩目的,是形形色色穿行其间的人。
藏地行僧、苗疆蛊师、道门修士、南海乩童皆汇聚于此,无论来多少次,施黛都打心底里觉得有趣。
“看见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了吗?”
凭着原主残存的记忆,施黛小声向自家弟弟介绍:“那是傩师,流霜姐姐也是。傩戏即鬼戏,可通鬼神,驱邪祈福。傩师唱起傩戏,能引神消灾。”
那是个挺拔壮硕的中年男人,双手抱臂立于檐下,将面具扣于头顶。
施云声老老实实地听,眼底闪过几分亮意,想张口问些什么,嘴唇轻启,又别扭抿紧。
他、他才不要主动向她搭话。
“那边抱着只红狐狸的姑娘,是跳大神的司婆。”
施黛继续道:“狐狸是她的保家仙。与灵宠不同,那是货真价实的仙家,吸取日月精华之气,有了仙身。”
肩头的阿狸听得晃了晃尾巴。
仙家又如何,它还是天道呢。
虽然如今和普通狐狸没什么差别,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后是——”
目光悠悠一转,不经意间,竟触到熟悉的影子。
江白砚不知为何也在镇厄司,跟前站着个面露喜色的陌生少年。
他今日穿了身广袖竹纹长袍,即便腰间配着剑,也瞧不出太多杀伐之气,更似赏玩冬雪的世家公子。
施黛还没出声,竟见身侧寒光一闪——
施云声拔刀而起,在陡然席卷的肃杀冬风里,猛地冲向那道人影。
寒光凛冽,江白砚并未抬头,长剑便已出鞘。
刀剑相撞,于冷风中发出清冽鸣响。
施云声闷哼一声,喉间微甜,被磅礴剑气震得迅速退开。
…可恶!
小孩气势汹汹收刀入鞘,没忘瞪江白砚一眼。
江白砚神色不变,目光落在施黛面上,微微颔首:“施小姐,施小少爷。”
施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头疼。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施云声对江白砚向来不喜,将后者视为头号劲敌,每天都想与他打上一架。
理所当然地,一次也没赢过。
施黛认真想了想,觉得这或许源于小狼的胜负欲。
“江公子为何在这里?”
施黛眸光一转:“还有这位……”
方才施云声与江白砚动了手,受惊最重的,是江白砚跟前那名锦衣少年。
此人年纪不大,岁数与施黛相仿,眉目隽秀,穿得那叫一个泼天富贵。
乌发以价值不菲的玉冠束起,身披白狐大氅,右手戴了个翡翠色玉扳指,晶莹剔透。
这位一看就很贵的公子被吓得不轻,一张脸煞白到极点,整个人往后一退,险些摔倒。
“在、在下阎清欢。”
少年掏出一块金丝如意纹手帕,拭去额角汗珠:“今日第一次来镇厄司应卯。”
“他是摇铃医。”
见施云声面露茫然,江白砚解释道:“摇铃医修习医道,是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只需摇响手中铃铛,百姓听见铃声,便可求医问药。”
施黛听说过这种大夫。
摇铃医又被称作“走乡药郎”,平日行于乡间,栖息于荒野寺庙,为百姓医治,只收取极少的报酬。
印象里,摇铃医四海为家,身无长物,眼前这个……
施黛看了看阎清欢手上价值连城的玉扳指。
“这是我爹送我的。”
感受到她的视线,阎清欢有些赧然:“我喜好研读医术,半月前决定当个摇铃医,这才离家来到长安。”
施黛一愣:“阎公子不是长安人?”
“我自江南越州来。”
阎清欢脱口而出:“话本子里,行侠仗义之事都发生在长安。”
施黛懂了。
这是个看多了话本子,憧憬斩妖除魔的富家少爷。
事实的确如此。
阎清欢紧张兮兮攥紧衣袖,看了看跟前三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城镇厄司吗?
好惊险,好江湖,连问候人的方式都如此别致,彼此用刀剑来招呼。
他不会哪天,被人亲切问候死吧?
“我叫施黛,身旁这位是家弟施云声。”
施黛落落大方笑了笑,好奇道:“阎公子与江公子认识?”
“第一次见。”
阎清欢笑道:“从今日起,我与你们一队。”
嗯?
施黛看向江白砚。
镇厄司共十二卫,每一卫中,分